她抬眸望去,滿眼皆是溫柔。
我抬眼望去,滿眼都是滄桑。
她叫阿溫,我叫阿桑,我們是鄰居,屬于成語里面那個標準的左鄰右舍,青梅無猜。
記憶里門口那顆柿子樹,被大人砍掉推倒,阿溫跟我一起躲在門口偷看?!懊髂晡覀儧]有柿子餅吃了。”阿溫語氣充滿了難過,我轉頭看著趴在我身上也伸出了脖子偷看的阿溫?!皼]事,明年我也能讓你吃上柿子餅?!?/p>
這一年,我十四歲,阿溫十四歲。
來年的柿子餅阿溫還是沒有吃上,在那個九月柿子樹開花,花還沒有凋落的時候,她媽媽帶著她搬走了,那時候的我們不知道有通訊,不知道下一步在哪。
“我走了,以后你不要太想我哦,反正我是不會想你的,到了地方我就會去交新朋友。”阿溫的手被我拉著,她抽了幾下沒有抽出去。
“知道你沒有良心,我會記住你的,阿溫你要好好的,到了地方你給我寫信好不好?”我輕輕搖晃她的手。
她低垂著頭,耷拉著腦袋,像極了我們小時候去偷懶斗雞輸掉的那只大公雞。一點精神都沒有了。我看著她的發頂。
“你走了,我還在呢,你要給我寫信,你可以存錢,然后有跑信的錢就給我寫,好不好?記得信上寫上你的地址,我到時候給你回信?!蔽遗牧伺乃陌l頂,跟我的頭發一樣疏松。
她耐不過我,只好點點頭,我當沒有看到隨著她點頭的動作,地上多了幾滴濕潤的小點。
那一年她走了,在我沒有收到她信的時候,我也要隨著我媽媽搬家了,原來是這一片都要搬遷了,不只是我和她。還有很多個小伙伴都要離開了。
我聽媽媽說搬的新家離這里不遠,到時候還是可以回來走走。我主要是想著偶爾回來看看有沒有我的信??墒牵恢倍紱]有呢。
開始我基本每天都來,后來這一片房子都被推倒,就跟當時被推倒的柿子樹一樣,沒有在生長的機會,也沒有在偷看的兩個小娃娃了。
再后來這邊老區建起了很高大的房子,我輟學了,在這片新的房子上這家洗洗菜那家端端盤。這一年我十八歲,阿溫也是十八歲了,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在讀書。
我在新的房子里面有留著阿溫走時送我的編織手繩,我也送了一條給她,不知道她是不是還保留著,我這個帶了幾次,如今都褪色了呢。
我在工作期間認識了來吃飯的阿左,阿左是個很開朗的男孩,家是南方的,跟著他叔叔來這邊跑生意,說是南貨北運,倒騰掙差價。我聽著他給我描述外面的世界,是五光十色的,是美好而熾熱的。
當我媽媽發現,阿左跟我走的很近的時候是我認識阿左的第三年,也是阿左第二次來我們這邊售賣南方的貨物的時候。這個時候我二十歲,阿左二十一歲。
媽媽極力反對我們在一起,是的,我們在一起了。在阿左回去之后跟我無數書信寫著的時候,還有這次見面帶了南方好看的首飾的時候,在無數個夜晚想著他描述的沒有我的夜晚星星也暗淡的時候,或者是我一開始就淪陷在第一次見面,那個笑的開朗大男孩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