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一舟泛在時間的長河里，那是在上京的一夜，他們的故事需沏一杯茶細細道來，余褳身穿一件墨白相間的衣衫，頭發被一支玉簪簪住，街上的男子皆是如此，對南洲的子民而言綠肥紅瘦的盛夏是很煩惱的事，南淵常年高溫頭發不盤既使有扇在側也無濟于事，他眼晴與眉尾間有一顆痣生有一雙丹鳳眼，在旁人看來那雙眼格外清秀，他是極愛水墨畫之人，定然會在燈節那日買一盞畫有水墨畫的紗燈，只有墨寶閣的紗燈上，繪有名師的水墨畫，燈架亦是用上好的湘妃竹，是西洲才有的貨，墨寶閣雖是做賣書的買賣可在燈節也是會隨其他店鋪隨俗做幾個燈，余褳攢夠了俸祿才到墨寶閣去。

他穿梭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街上人手一個燈籠，形態各異卻都不符余褳的味口，人聲鼎沸，他的視線未被歡笑聲埋沒，快速行走著，暗想：“此次買燈可不能再次被人捷足先登。。”他因心急差些錯過墨寶閣，往后退了幾步看見那牌扁上正是“墨寶閣”那幾個用行書所寫的幾個大字，他會心一笑，街上燈火通明，星光熠熠，少許的光亮照在他的半邊臉上。

他快步踏過石階走進去，跨過門檻用手拋了拋自己囊中的銀子，掂量重量，直沖眼前的一個木架上擺放著一盞提燈趕巧應當是最后一個了，再看看畫上的落款竟是莊麒，這倒是余褳的意外驚喜，雙手捧著那盞燈到柜臺找到掌柜的，掌柜在算盤上撥動著算盤上的珠子，只看見眼前有微光。抬頭一看是余褳站在他的眼前，和放在臺上的一袋銀子，掌柜倒也不是貪財之輩說道：“客官，一百兩即可。”

余連有些遲疑，道：“先前來問不是三百兩即是二百五十兩今日怎的減價了，這可是莊麒畫師親筆所畫，你墨寶閣放著錢不賺了？”掌柜道：“我們并非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之人，余史官與我墨寶閣交易多年，減價賣于余史官又有何妨。”

將那百兩銀子放在柜臺上，拾好錢囊提著那燈離去，耳畔還有掌柜遲來的一聲：“客官慢走！”

水墨色的紗燈倒十分襯他穿的墨白一色的衣衫，提著這么一個燈余褳不免自信了起來，加上他那清秀的俊容引地街上的那些妙齡女子頻頻回頭，一陣馬的啼叫聲如颶風一般將站在街上的人驅散開，不少人差點被馬給撞上了。

在眾人的驚恐與馬的啼叫聲中，“抱歉各位。”騎在馬背上的女子對著身后的人回眸喊道。

余褳站在離馬跑來不遠之處，正疑惑哪來的馬聲時，正好要轉身，馬已經沖過來任由那女子怎樣勸服那匹馬，馬又聽不懂人話，女子將韁繩累的緊繃，對馬而言無濟于事。就這般將余褳的紗燈撞飛了出去，余褳驚恐地望著那女子，再看看已身躺在泥水中散架的燈，這哪是把燈給撞飛了分明是給燈籠給回爐重造了，女子馴服不了馬已是危在旦昔又怎會看見被馬給撞散架的燈，加上場面混亂眾人只顧四處閃開，女子回首對著身后受驚的人們道歉道：“馬受驚了，還請見諒。”

生地一幅好皮囊，眼存靈氣而有光澤，額前還有些許碎發從鬢中露了出來，額前還畫有青色的花鈿，穿著一身紫衫掛有一些金飾品，定是個富貴人家的小姐，與其他女子不同的是她出門未戴好面紗與幕離，她這一回首倒是讓余鏈記住了她的臉，并與相視一秒，空氣凝固了良久眼里充斥看怒氣。

余褳碰上這事只能自認倒霉，拾起被泥水染污的畫，嘆氣中略帶恨意，道：“這可花了我一個月的俸祿，哪家的娘子如此魯莽。”

一個抱著一堆尺牘從后方跑來，步子跨的小，大口喘氣的年輕男子看起來還未到弱冠，扎著懸頭穗問道：“公子你沒事吧？方才看見一個娘子馬騎著馬直撞街頭，若不是我反應快，那馬那般高大，非得把我踩成肉泥不可。”

雙目掃視了一番余褳中捏起的紙張，詢問道：“這是什么重要的公文嗎？要不要拿去洗洗。”見余褳一言不發，一想到這，書童開始極速腦補。公子今晚這么急著出來就是為了賣這個紙？不太可能平時都是叫我出來采買斷然不會是什么宣紙，公子出府時還帶上了這月剛發的俸祿，今天這們多人提著燈，差點忘了今日是掌晟節，公子莫非是去買燈去了，那這就是水墨畫，此畫定價值不菲，這畫現在這般慘狀十有八九就是那失控的馬給撞毀的。

余褳心情煩悶，將已被泥水禍害不輕的畫放在書童捧著的一堆書卷上，衣袖一揮道：“回去你想辦法把它給洗干凈！”書童本就個子不高，余鏈這一放視線都擋完了。

書童面色稍顯為難，賣慘道：“公子，小的這段時間不是沒日沒夜的為大人你研墨就是為公子搬公文，小時實在是分身乏術，再說了小的要是一不小心把畫給洗破了那這畫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余褳斜視著書童回道：“不洗也可以，畢竟專業的事得交給專業的人來做才行。”

書童聽此言，暗自竊喜以為大人回心轉意之時，余褳手肘搭在書童的肩上，以極快的速度說道：“你在我身邊學了這么久怎么說也學了些皮毛就摘抄一下而已，況且《春廊喚》這書馬上就完結了你大人我實在沒有時間，我們明早還得奉圣上之命去虞城，你總不能忍心你家大人在佳節月下還忙于公務吧，所以這公務倒不如你幫我處理，順便試探試探這些年你跟在我身邊有沒有長進。”

話盡之時即人離之時，書童被余褳說的一愣一愣的，只聽見了幫他處理公務，抱著一疊一疊的公文寸步難移，小步一移，夾縫中的尺牘就落了下來，書童冒著冷汗底下的手一把抓住。說道：“這可是要交給君王的奏章，還好……下次還是分批運保險些。”

屆時書童再抬頭，余褳已沒了蹤影，書童是笑非笑無奈至極嘟囔道：“你倒是逍遙快活，就我一個忙前忙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