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魂節在南淵是用來驅邪的,但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驅走靈魂,貪戀前世不愿離的已逝之人是驅不走的,驅的是傷人的有攻擊性的惡鬼。為了方便法師門在城中做法事,城中人都會離城,到西城門的極陽之地,炊煙裊裊,酒香味與肉香味混雜其中,南淵人搭火,烤著羊肉串,手拉手圍著篝火翩翩起舞,歌唱著南淵古老的歌謠。沙中一抹紅,格外顯眼,幾位皇子舉杯,七皇子言道:“哥幾個,好些日子沒這么痛痛快快地喝一場了,今日難得,說好了今日誰都不許給我停。”言盡,碰杯時,七皇子因雙目失明碰不到杯,二皇子拉著七皇子手腕向前一碰,事后七皇子如被寵溺的孩童,展顏一笑。
“我記得殿下在宮中時同我說過喜歡氓陸名物中寫到的西洲金枝,由金而制永盛不衰,是西洲女官地位的象征,女執金枝男握玉板上朝。”說后從袖口中拿出一金枝,鎖露接過,內心歡喜不已,問道:“多謝浮榆,沒想到你還記得這個,這是金枝?”
“金枝可是西洲為官女子才有的東西,這是我脫關系找地方仿制的,但與真品無般一二。”浮榆將鎖露的歡喜盡收眼底回道。
這是南淵一年之中最盛大的節日,素日出都帶著面紗的小娘子可露出真容。一來可與家人歡聚。二來因為南淵的富貴人家中的奴役是可隨意販賣的是生是死都不為人知,加上女子地位底下,生長環境之下的影響心理被刻上了地位低的身份。容易被男子一二句海誓山盟的誓言所動容,加上南淵是可以三妻四妾的有不少負心漢認為理所應當,有很多故去的女子與死去的嬰兒的啼哭聲。她們死前都是受到了不公的待遇,孤魂游鬼在南淵流蕩,只能用殺人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不滿,對惡人的控訴。南淵是陽剛之地天罡正氣之處,可陰氣比西洲還要重。
浩如煙海的沙漠里幾點零零碎碎的紅,一體型頗大的時弘鳥從城中飛出,一法師在城門處拉弓,一支無形之劍上泛著寒光,箭尖掛著一張用血所繪的黃紙符,手一松,鳥命中。正中鳥背,羽毛被腐蝕,應該說是由靈魂構制的時弘鳥軀殼,魂魄將一點點散盡。顯現出此人瀕臨死亡時的模樣,全身發白,一聲哭嚎響徹云霄,震地在場的人心頭一顫,浮榆與露兒本是在談天說地,暢想未來,怕有危險將露兒扶了起來,抬眸間看見魂魄背影有些眼熟,不怕死的浮榆想探個究竟,任憑鎖露在身后如何吶喊浮榆的名字:“浮榆,快回來。”奈何不敵心底的恐懼止步不前。浮榆在魂魄的前方停下腳步,驚地一道:“方姨娘。”瞳孔放大,捂著嘴,眼中不禁泛起淚光,半驚半疑,腳步后移,退至一眾侍衛身后。
二皇子這邊聽到了動靜,拔劍出鞘擋在了露兒身前,四皇子已七分入醉,擦了把嘴角外漏的酒水,撐著身子將露兒拉到自己與鎖渡的身后,露兒扯了扯四皇子的衣袖問道:“四兄我們是不是撞上鬼了?”
四皇子轉身,俯下身子解釋道:“露兒不必擔憂,是城中的一怨鬼被法師攔截了下來。”
二皇子用手示意從宮中帶出的精銳,將這不人不鬼的方姨娘包圍了起來,再怎么身手好的人,雖殺過人見過大場面,但見鬼還是算少了,手下們不由地把水中的劍握地越發地緊。七皇子醉意朦朧,坐在沙漠上,一手撐在后,咽下一口酒水,毫不驚慌感慨一句:“望眼整個氓江大陸這年頭能遇上時弘鳥的還真是頭一枚,誒,不對,我怎么記得儲逑縣主幾年前在宮中作露兒伴讀的時候,夜行內宮碰上過一次,好在二兄帶國師趕到,不然……”話后瞥向浮榆,一切都說明白了,又好似沒講盡透。
又是一陣震地人心里難受的哀叫,露兒的思緒都被浮榆口中的那個方姨娘吸引,七皇子理了理衣袖,為眾人解說道:“時弘鳥是怨鬼的化身,身前有冤屈或心有不甘者多半會如此。”
四皇子口里帶著點責怪的語氣說道:“七弟,這露兒還小不知道什么鬼啊妖啊這些什么的,你別嚇著她了,為兄知道你見識廣,但點到為止啊。”
這些女子的孤魂不去輪回便是負心漢的佳作,口中說的濃言蜜語不過是騙取女子芳心,南淵這樣的地方,這樣的男子比比皆是,露兒迫切問道:“皇兄,她們受了什么委屈哭地如此傷心。”
四皇子耐心回道:“沒有什么冤屈,不過是生前做盡了歹事,神明不允許輪回,只能在死出流蕩,不必擔心,城中的法師會處理此事,我們只需在此待到明日卬時,便可回宮。”
“父皇他們會有危險嗎?”鎖露再度拷問,七皇子以哄小孩的語態回道:“父皇的宮里可是有大國師坐鎮比我們還安全,暫且不說這鳥被射了一箭還能這樣叫騰,我們待會還得做好逃跑的準備。”
露兒毫無疑惑地就信了,堅信世上有人會騙她也斷然不會是自己的皇兄,當然除卻宮中那些與自己不熟絡的。
二皇子望向一旁心神不定的浮榆,試探性向浮榆詢問:“浮榆你跟此人生前認識?”
“認識,一個可悲可恨的深院婦人。”浮榆呆呆地望著回道。
聽到深院婦人想到方姨娘這幾字,二皇子垂眸回想起了江府發生的事情,是那個記憶中印象并不好傷害浮榆的人,難怪浮榆臉色這么差,只是沒想到江家還真把她丟江里喂魚了。擋在身前的劍放了下來,不明地陷入沉思中。
法師靠著內力,從城墻上一躍,輕功如踏云般飄逸,袖袍一揮,落于魂魄前,高傲地俯視苦笑的她說道:“執念不棄,怨繞己身,倒不如就放下,當作大夢一場。”
方姨娘嗤笑著:“你叫我如何忘,你們明明什么都知道,卻什么都不說,打著護民的旗號來殺害我們這些殘魂虛影,不去懲治那些壞事做盡之人。我偏要殺人奪魂讓他們寢食難安,”
法師一絲嘲諷道:“犯了惡事的人,見你們成了孤魂野鬼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懼你們?”法師嘗試以另一種方式相勸,言語冷淡,在旁人眼中不過是耗費時間,法師將一藥瓶中的羸水撒向她,她的記憶被羸水強行腐蝕最終只是一個不知前生記憶的游魂不知念與恨。在她記憶快消失殆盡時口中念道:“山盟海誓若真在,世間何來負心人,虛晃一夢,禍終身。”
法師語重心長道:“下輩子好好愛自己吧。”拂袖而去,什么都已道明。御劍而起,飛至云霄側過臉道:“你不是什么歹人,只是輕信了他人天真了些。”南淵國上方的云只有在夜里才會涌現,傾訴自己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