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
瓷杯碎地的聲音打破了咖啡廳安靜的良好氛圍,對桌的男人如臨大敵一般拒絕了林見鹿遞過去的紙巾。
這樣的態度,林見鹿見怪不怪。
兩人尷尬地對視數秒鐘,男人幾次欲言又止。
“林小姐,你是一個好姑娘。”
林見鹿秒懂:“謝謝。”
“可我事先并不知道您的職業,介紹人只說您在司法系統工作。”
林見鹿微笑:“抱歉,讓您誤會了。”
女生眉目清冷,低頭時皙白的脖頸如上等的冷玉,分外惹眼。
男人眼睛愣住,不死心地問一句:“林小姐,有重新選擇職業的想法嗎?”
手機鈴聲催命樣響起。
“林見鹿,來活了,南城區,云苑。”
林見鹿掛斷電話,把一張百元鈔票壓在咖啡杯下:“宣過誓的,不太方便改行。”
南城區,云苑酒店。
林見鹿掏出證件,鉆進警戒線。
“你最后一次見到死者是在什么時候?”在房門外就聽到沈清晏冷漠的機械音。
“昨天晚上十點多一點,安小姐說,讓我去自己房間,不要打攪她。”小助理腿嚇軟了,哆哆嗦嗦,邊哭邊說,“我到中午才敢敲門,敲了三次,不,四次,見沒人回應,打開門就看到……”
痕檢正抱著相機拍攝現場,分局法醫費勁地把枕頭裝進證物袋。
楊佳蹲著采集墻角的指紋,看到林見鹿,連忙起身:“林兒,你不是……”
沈清晏目光掃過來。
“停職檢查”四個字被楊佳咽下肚,小聲說:“好不容易有個假期,還得當牛馬。”
“怎么回事?”林見鹿戴上手套。
“現場初步判斷,機械性窒息。”說著,她指了指證物袋里的枕頭,“具體情況還要等檢查結果。”
枕頭上的指紋,毛發,碎屑,都可能成為破案的關鍵。
機械性窒息?
林見鹿看了看床單,上面布滿凌亂的掙扎痕跡。
“麻煩讓讓。”分局痕檢員手中的閃光燈閃爍不斷。
“這里有一個清晰的圓形痕跡。”林見鹿小聲提醒。
分局法醫不認識林見鹿,以為是市局新來的實習生:“這是膝蓋的印記,兇手作案時,一個膝蓋抵在床上留下來的。”
現在的實習生,只知道死啃書本,一遇到實操直接歇菜,連基本的痕跡分類都不懂。
林見鹿皺眉:“太清晰了。”
太清晰了,凌亂的褶皺里,這個膝蓋印就像是后來添上的。
她戴著橡膠手套的手指輕輕掰開死者的嘴唇:“沈隊,沒有出血點。”
通常情況下,這種機械性窒息會導致口唇周圍因為壓力出現淤點性出血。
“兇手在死者已經死亡的狀態下,還要用枕頭捂住死者口鼻?這不多此一舉嗎?”分局法醫難以置信地走過來,他是通過第一現場下的初步判斷,“你是哪位?”
“林見鹿。”
“你是林見鹿?”怪不得這人一來就推翻了他的判斷,早聽說過一些有關林見鹿的傳聞,只是沒想到人會這么年輕。
兇手如此多此一舉的行為,到底是為什么?
沈清晏雙唇微沉,走近安如可的助理:“死者生前見的最后一個人是誰?”
小助理被沈清晏陰沉的神色嚇得“哇”一聲哭出來:“是黎玖舟,黎玖舟和安小姐吵了一架,還說,再糾纏他,就讓她……”
小助理抽了下鼻子,“就讓她在這個圈子里消失。”
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酒店經理立刻跳出來:“黎先生昨天傍晚入住,今天一早就跟著攝制組去海邊拍攝了。”
“老大,酒店走廊的監控壞了,技偵正在恢復。”趙希辰頂著一頭蜘蛛網進來,沒想到五星級酒店也有衛生死角。
“封鎖現場,尸體運回市局,技術科準備解剖,”沈清晏看了一眼房間里神色各異的人,“一應涉案人員,隨時等待傳喚。”
下午六點整。
云苑后方是亞洲最大的體育場,外圍被粉絲擠得水泄不通,內場的彩排緊張忙亂。
舞臺中央忽明忽暗,燈光和攝像都在尋找最佳拍攝角度。
黎玖舟廓形上裝,工裝褲,一身隨意搭配的行頭,隨著音樂節拍和現場調度調整走位,動作絲滑流暢。
最早讓他火出圈的一段視頻,就是一段彩排直拍,粉絲上傳后,這段被稱作“百萬直拍”的一分鐘視頻血洗全站。
一夜之間,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
黎玖舟的花路,就此星途璀璨。
音樂停止,燈光暫熄,黎玖舟順利完成彩排。
他跳下舞臺,略微有些心神不寧。
一整天了,女人逆光站立的背影,總是時不時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煩死了。
他一邊摘耳返,一邊快速走向后臺化妝間:“耳返有問題,把我備用的那副拿過來……”
黎玖舟腳步一頓,視線被突然出現的兩人吸引,目光停在昏暗的走廊前方。
他合理懷疑自己吃錯了藥,活見鬼,那女人不光出現在他腦子里,這次連幻覺都出來了。
走廊盡頭,一對男女并肩而立,男子低頭輕聲囑咐身旁的女生。女生迅速把手背到身后,像是在極力掩飾什么。
黎玖舟皺了下眉,真的是她?
昨天夜里,丟下他,一走了之的女人。
“你好,昆城刑偵,沈清晏。”沈清晏例行出示證件,臨時筆錄員林見鹿打開錄音筆。
“有事可以找我的助理談。”黎玖舟神色不變,淡定回應。
面上云淡風輕,實則腦子里飛速過了一遍最近行程的黎玖舟,快速篩除自己可能進去踩縫紉機的選項。
開小號罵黑子?遛垮跟拍攝影師?風景區飆兒童法拉利?
“黎先生的助理正在接受我同事的問詢,有些事情還需要你親自回答。”
“抱歉,在我的律師到場前,我有權保持沉默。”黎玖舟波瀾不興地打量著面前的男女。
同事關系?至于靠這么近?
“今天凌晨,你在哪里?”
“今天凌晨啊,逛街。”黎玖舟的視線不著痕跡地在低頭做筆錄的林見鹿身上打個轉。
“是否還有其他人?”
“呵,警官,我可以起訴你侵犯隱私的。”黎玖舟把耳返摘下來,丟在一旁。
“誰可以證明你說的話是否屬實?”沈清晏經手過各種審訊場景,黎玖舟這種態度他司空見慣。
“誰能證明啊?”黎玖舟瞇了下眼睛,盯著林見鹿再次重復一遍沈清晏的問題,周遭空氣突然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