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照顧著肖言，一邊等檢查結果，茵茵推開病房的門：“媽，爸爸怎么樣。”

我抬手做出禁聲的動作：“你爸爸剛剛睡著，小聲一點。”茵茵朝病床上看一眼，點點頭，在床邊的椅子上從下來，擔心的看著肖言。

“你先照看一下爸爸，我去打點水，等會爸爸醒來要喝水。”茵茵點點頭“媽，我去打吧。”

我遞過暖水瓶，怕她不知道開水房在哪里，帶著她走到門外，看到走廊上站了一個子瘦高的男孩，看到我們出來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肖茵往前一步：“你怎么還沒走啊。”

“我怕你有事要幫忙，所以多呆了一會，阿姨好。”

“媽，這是我的一個同學，送我回來的。你快走吧，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茵茵不由分說的對那個男生說。

“好，那我走了，有什么事記得給你打電話，要回學校跟我打電話，我來接你。”他看著茵茵，邊走邊說。

“好的，知道了，快走快走。”

“你沒禮貌了，女孩子要有禮貌！”我批評她，看著男孩已經消失在電梯口，讀大學的女兒這是要談戀愛了嗎？

“媽，知道了，你快去病房吧，我去打水，放心，一定打好水。”她調皮的笑笑往前走。

真是少年不識愁滋味。

正準備進病房，有三四個人往這邊走過來：“嫂子，肖言怎么樣了？”從昨天到今天倒是小于他們幾個相熟的工作伙伴來看過肖言，但是這幾個人是肖言的同學，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得到消息的，再一看就明白了，因為劉娟也跟這幾個人在一起。

看他們提著禮品，我把他們讓進病房：“昨天做了手術，剛剛睡著了，還在等結果。”

我用眼角的余光盯著劉娟，看到她進去后就大步跨到肖言身邊，滿眼的關切，“真是情真意切，真情流露啊”，我冷笑。

“嫂子，辛苦你了，有什么需要隨時跟我們說，作為肖言的同學我們一定兩肋插刀。”標子說。

“好的，我替肖言謝謝你們啊，要不然讓劉娟在這里照顧一下肖言吧。”我冷眼看著床頭的情形。

那幾個同學聽了有些尷尬的樣子：“嫂子說笑了，劉娟哪能照顧得好肖言。”

肖言的臉上露出了幾許羞赫的表情，終于是睜開了眼睛：“同學們，讓你們費心了，我沒事，我這一病，多虧了芝華，要不是她，我還躲著準備等死呢。”他虛弱的說。

“你可別這么想，又不是什么大病，好好治療就好了，你看你這么好的家庭，這么好的老婆，孩子也大了，就不要胡思亂想了，養好身體最重要。”另外一個同學說。

劉娟的表情怪怪的，往后退了一步，終于是離病床遠了些，這中間，肖言只把眼風在她臉上掃了一下，就匆匆的飛走了。

我是看出來了，男人哪里有什么愛呀，這會躺在病床上了，誰能夠照顧得了他，誰就是他最親的人，那個少年時愛而不得，中年終于能在一起的真愛來了又如何，能照顧他的才是此刻最重要的人。

冷靜看著這些事，我也無須再計較了，無論他忠與不忠，最后的結果就是我們倆已經拿了結婚證，成了離婚夫妻。

他們同學們聊了幾句，各自遞給我一個紅包，我作主都替肖言收了下來，平時他們之間的人情往來不少，肖言也沒有少往外面出人情錢，輪到劉娟最后，她遞了一個信封，這個信封肉憑手感要比別人的厚許多。

正猶豫收不收，劉娟說：“你收著吧，上回他看我困難，借給了我錢，現在他躺在手術室里正要用錢，我不能不還給他。”邊說邊往病床上看，倒顯得真有幾分情真意切了。

肖言聽到這話閉上眼睛，把頭轉到一邊裝睡了。

我也不說什么，接了信封，然后頭也不回的出了病房，把空間留給他們。

“言言，我是想來照顧你的，但是我二女兒生病了，你知道家里又沒人照顧，對不起。”聽到劉娟在里面哭著說。

“那你就不用來我這里啊，我有林芝華照顧挺好的，不用擔心我。”肖言在劉娟那里真算得上情種了啊。

我忍得眼眶生疼，茵茵打了水沖我叫：“媽媽，水我打來了，放哪啊？”我接過水瓶，劉娟聽到我們在外面的聲音，快步的走了出來：“茵茵你先進去看看爸爸要不要喝水，劉娟，你等下，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茵茵看我們氣氛不對，又接過我手上的水瓶進病房了，我跟劉娟有默契的往走廊去。

“你們還有其他的經濟往來嗎？”廢話，他們是婚內出軌，聯手綠了我，看來現在還有經濟往來，我怎么也得問清楚，我性子的確是軟，但是我也不是慫包。

“沒有，就是前段時間，在廣州，他看我實在是困難，就給了我三萬塊錢，我跟他說了算是我借的。”劉娟其實就是一個中午家庭婦女的感覺，可能肖言就是喜歡這種踏實過日子的女人的安全感吧。

“這的確是借的，肖言拿著我們婚內的財產私自外借，這里面至少有一半是我的。”

“我會還的。”

“你們兩個人是在一起了，以后你會嫁給他嗎？”我盯著劉娟。

“這個要看肖言，你也知道，我本來就是離婚的狀態。”劉娟也不避諱。

“那是，你都離了二次婚了，好不容易跟初戀又走在一起，肖言應該會比其他的男人更能接受你，包容你，不過也好，找到肖言，他也會愿意跟你一起養你的兩個孩子了，對你來說這是一個很完美的人生規劃。”對一個傷害我的人，我沒什么情面要講，更何況，曾經在發現他倆有很頻繁的聯系的時候，我還阻止過，也借一次同學會，故意在劉娟面前秀恩愛想讓她知難而退，但是有一句話說得好，好男人不用管，不好的男人你也管不了，所以事實就是這兩個人還是搞在一起了。

“其實肖言還是很愛你的。”劉娟居然說。

“你別搞笑了，他愛我會跟你出軌開房？他愛我會幾個月不碰我？他愛我會非要跟我離婚？說愛，估計你連自已都不相信吧。也沒關系，愛不愛有什么重要的呢，就像現在，雖然我跟他離婚了，但是卻還是只有我有資格在他身邊照顧他，他還有女兒也來照顧他，而你只能在他身邊偷偷的哭！”一古腦的說完，心里好受了些。

“你們真的離婚了？”劉娟完美的抓住了重點。

“是啊，以后你們可以光明正大的來往，不用偷情了，你也可以讓你的兩個孩子叫他爸爸了。”我譏諷的說。

“隨你怎么說，你想怎么說都可以。”劉娟還是那種木訥而純樸的樣子，但是我不相信她不開心。

“不過，我要提醒你哦，肖言四十多了，現在又生了病，動了手術活檢的結果還不知道，如果是良性的息肉就當是機器維修了，如果是惡性的，那你能不能不離不棄做一個好伴侶，把感人的愛情故事演繹一遍呢？”我把最現實的一面拋給她。

“不會的，肖言不會有事的。”她的臉有幾分白，強作鎮定。

“但愿他沒事，畢竟他是我女兒的爸爸，我跟他生活了二十年，我也不希望他有事，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如果有時間的話可以多照顧下他，畢竟你們是小時候的感情，成年后很多東西都變了，你們也還是要磨合的，這樣以后生活在一起才不會那么多的矛盾，也避免你三婚失敗啊。”

跟肖言離一場婚讓我成為了毒舌高手，專挑別人的痛處，哪里痛往哪里戳。

但是我只想自救，我需要一個發泄口。

“你先忙，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劉娟有點慌不擇路的從我身邊走過，我飛快的抓住她的手臂：“記得還錢啊！”

她一下掙脫開，大步的跑了。

我整整衣衫，又整理了一下臉上的表情，走進病房，看到茵茵正在幫肖言捏腿，肖言看著自已的女兒，表情很復雜，有悔有愧。

“媽媽，剛才那個阿姨是誰啊？”茵茵像是無意般的問。

“你爸爸的一個同學，媽媽剛才有事跟她說，讓她幫個小忙。”肖言用眼神跟我求救，我沒理會，但是此時此刻不是說出真像的時候。

“媽，我長大了，以后有什么要幫忙的，跟我說，不要找外人，我們自已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啊，我現在也是個大人了，我可以幫你了。”她從小是一個敏銳的孩子，所以大學也選的是美術設計專業。

“是啊，媽媽知道的，媽媽以后還要靠茵茵給媽媽掌局呢。”我笑笑，心里有些溫暖。

“媽媽，爸爸說你昨晚一夜沒睡，我現在回來了，要不然你先回家休息，我在這里照顧爸爸？”

我撫了撫她的頭：“爸爸今天有檢查結果要出來，我還不能走，等結果出來了再說。”

“對不起，是我拖累你們了。”肖言囁囁的說。

“說什么話呀爸爸，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呀，最親的一家人，我們不是就該互相照顧，互相扶持嗎？爸爸以后再不要說這種話了！”茵茵眨巴著眼睛批評他。

“好，爸爸以后再不說了。”肖言的眼眶有些紅。

如果沒有肖言的那攤事，一家人只要在一起，哪怕只是要在病房里，感覺也是溫暖的，可惜現在總像少了些什么。

兩個多月沒見，茵茵把她大家校園的事繪聲繪色的講給我們聽，我和肖言聽得很認真，之前二十年的生活，很多的風浪和風波都是在這樣的家庭生活中慢慢化解掉，沒想到這一次化解不了，我們終于還是離婚了。

“肖言家屬來一下。”護士在門外叫。

我讓茵茵留在病房，一個人走到醫生辦公室，等待最后的結果。

“肖言的活檢結果出來了，沒事啊，是良性的，這次手術也很成功，但是以后不能喝酒，不能做劇烈運動，也不要做體力工作，因為發現他腦子里有一根血管比較薄，以后最好還是要注意下。”

聽到結果的那一刻，我松了一口氣，只要不是我最擔心的那個結果，就是最好的結果。

“謝謝醫生！我一定會提醒他。”

“現在剛做完手術，看恢復的情況，大約一周后就可以出院了。”

“好，謝謝醫生。”

回到病房，他們父女倆都緊張的看著我，我笑著說：“醫生說沒事，是良性的，肖言，我就說了讓你不要擔心，不要自已先嚇自已。”

“真的啊，我還以為自已要死了，這一次真是的嚇死我了，完全讓我感受到什么是劫后余生。”

茵茵也開心得飛起，繞著病床跳飛機舞。

“不過，還是要注意啊，醫生也說了，你腦子里有一根血管很薄，所以生活中要特別注意，不能喝酒，不能做劇列運動，也不能太勞累。”再怎么說肖言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他比我大三歲，這個年紀的男人女人從身體健康上來說都可以算得上是多事之秋。

“那沒什么問題，我一定會做到的，你以后監督我。”他張嘴就來。

我笑笑，沒說話，說什么呢，離婚夫妻了，我還監督他？

他好像是意識到什么，笑容慢慢的沉下來，靠在床上不作聲，茵茵便也安靜下來。

“茵茵，我去買飯，你在這里看著爸爸，吃完飯，你就回家休息，明天周日了，學校有課的話，就可以回學校了。”

“媽媽，你不需要我幫助吧，我下周課不多，要不然我就請假幫你照顧爸爸？”

“不用，這些事，你也做不來，爸爸沒有大事，再接下來恢復就好了，你回學校好好的學習。”

“媽媽，媽媽，我怕你太累啊，我不放心你呀。”她掛在我的胳脯上撒嬌。

“沒事，媽媽不累。”

肖言看著我們，什么話都沒有說。

隔天，茵茵回學校了，我好像聽到她給人發消息：“我晚上回學校，你來接我嗎”一會又說：“好，那我等你，醫院門口見。”估計著應該是昨天看到的那個小伙子。

看來我得找個時間跟她聊聊了，但是現在在醫院里不是母女談心的合適時間，只能放在心里，找機會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