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2010年，這一年的上半年是林何十五年以來感覺最難熬的時間，身邊所有的同學都在埋頭學習，包括譚珍珍、顧征和張藝。

譚珍珍和劉雅晴都不看小說了，只有林何壓力大的時候還去顧征哥哥的書店逛逛。

“我爸媽說考不上高中就讓我去打工了，我可不想去打工啊！”譚珍珍一臉驚恐，她家雖然不止她一個孩子，但是家里條件還不錯，斷不可能讓她輟學去打工的，只是嚇唬她，讓她有點壓力罷了。

劉雅晴的書包里裝滿了各種習題冊，連中午一起吃飯的時候，都在跟林何討論題目。

林何忽然有些迷茫，她問劉雅晴：“你的夢想是什么？”

記得小時候上語文課，老師問同學們夢想，林何當時知道的職業還不多，同學們紛紛回答了“醫生、科學家、宇航員”之類，林何想了半天，說，我想當老師。

如今時過境遷，再次想到這個問題，林何又陷入了迷茫。

劉雅晴停下奮筆疾書的筆，盯著卷面看了一會兒，似乎沒想到林何會問這個問題，過了一會兒，她說：“夢想，我還沒有想好，但是咱們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考好中考。阿和，你要知道九年義務教育到初中就結束了，高中，還是要靠咱們自己考的！”

林何不死心，她又問張藝：“你的夢想是什么？”

張藝也快藝考了，每天要兼顧舞蹈和文化課，很辛苦，她在跳舞方面還是有天賦的，超越了大部分一起藝考的學生。

她一邊壓腿一邊說：“我還有啥夢想，我的路都已經鋪得差不多了，以后大概率就是做跟舞蹈相關的事情唄！”

林何突然有些羨慕張藝，早早發現自己的天賦，并挖掘，找到自己能走的路，不像學文化課的自己，雖然未來的選擇有很多，但是萬千選擇中，哪個才是自己喜歡并且可行的，還得一一去試。

譚珍珍對自己的未來也沒有什么想法：“怕什么，實在不行回來繼承我爸衣缽，家里有檔子生計還怕餓死不成！”

譚珍珍她爸爸是譚家莊有名的屠戶，因為賣的肉新鮮好吃被人稱道，的確已經有些氣候了。

晚上，她背著書包去路衡家寫作業。

路衡的外婆在寒假的時候去世了，現在家里只剩何阿姨和路衡。

何月如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很消沉，看得出來，為了不影響路衡考試，她做了很多思想工作，連何秀都來過好幾次，才讓何月如心情好一點。

她問路衡：“你現在的夢想是什么？”

當年在語文課上，路衡的夢想是當一個科學家，科學什么就不知道了。

路衡愣了一下，隨即回答道：“我的夢想是在一家人團聚，在吳城，或者在墨市，然后自己做個小生意。”

“你的夢想好樸實。”林何想了想，說。

“外婆去世之后我一直在想，媽媽為了跟爸爸在一起，遠嫁到墨市，又因為我，和爸爸兩地分居，也幸好是因為我在吳城讀書，媽媽多陪了外婆一些年，不然媽媽真是要愧疚死了。阿和，一家人在一起快快樂樂就很好。”

林何迷茫了，她覺得她對爸媽包括爺爺奶奶都沒有特別深刻的感情，總覺得跟家人之間有一層隔閡，小時候爺爺奶奶沒有虧待她，后來爸爸媽媽也沒有缺她吃喝，但是在心理上，她覺得自己一直沒有家，在那個家里，她像是個寄住者。

林何沒有再打擾路衡，而是看向自己的作業。

留給林何迷茫的時間并不多，很快，育才初中就進入了緊張的沖刺階段，最后的兩個月，林何每天被推著往前走，完全沒有胡思亂想的機會，好在，在她崩潰之前，這段日子結束了。

隨著最后一場考試的收卷鈴聲的響起，這一屆初三學生的初中生涯就宣告結束了。

林何完全不想去思考成績的事，一考完就躲去了外婆家。

季婉季桐還在上學，連大姨家上大學的姐姐都還沒放暑假。路衡一考完就和何阿姨收拾東西回了墨市，都沒來得及跟林何道別。

林何也有些無聊，家里實在是沒什么好玩的，之前上學的時候不讓看小說，她反骨，偏偏要看，現在閑下來，有大段的時間可以看小說，她又有些意興闌珊。

她去找張藝玩。

張藝很八卦，神秘兮兮地對林何說：“張岳進局子了。”

嗯？

林何有一瞬間的茫然，后來想起來這號人物，忙問：“為啥啊？”

“打架斗毆唄！把人家傷著了，他滿十六了，還不知道怎么解決呢！我大伯和伯母每天愁得不行，為了這個獨苗苗，他們頭發都熬白了！”張藝有些嘆息，她大伯和伯母人都還不錯，只是在教育孩子這一方面有些老舊思想，太溺愛唯一的兒子，才導致現在這樣的事發生。

林何也有些沉默，上次聽說他的消息還是奶奶說起張岳讀完初中就不上學了，讓她警醒些，要好好讀書，不然讀完初中可就沒書念了。

才剛逍遙了兩三天，何秀就打電話讓林何趕緊回家，林昭現在已經上三年級了，成績不如林何小時候，林文軍夫妻倆輔導林昭寫作業的時候跟吃了炮仗一樣，一個比一個炸得響，趕緊把已經中考完的大女兒搖回家接手林昭這塊燙手山芋。

林何也不愿意摻和林昭的學習，畢竟加減法都還沒搞清楚，混合運算更加讓林昭找不著北了。

“你媽又喊你回去教林昭讀書啊？”張藝翻著小說，問。

“對呀！你不知道林昭他……”林何找到人吐槽，把肚子里的苦水都倒了出來。

“那不是跟我小時候一樣嘛！”張藝笑得肚子疼，“不行讓你媽帶林昭去看看，也找個感興趣的樂器什么的，學藝術好了！讀書又不是唯一的出路！”

張藝隨口建議了一下，林何卻聽在了心里。

但是轉念一想，憑什么？我小時候什么都沒學，現在還建議爸媽讓他學！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