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里的人也轉過身來。
黑色的毛衣映襯得皮膚雪白，袖子挽到胳膊上，露出一截有力的小臂，白皙俊秀的臉上，不知何時戴上了一副金絲眼鏡。
林何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呆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干什么來了。
“阿和，去客廳坐著吧，廚房交給阿衡就好。”何阿姨收拾好東西，叫林何出來。
“哦哦……好。”雖然這么答應著，林何的腳卻跟釘在地上一樣，眼睛也直勾勾地看著路衡。
“怎么了，舍不得出去？想跟我一起待在廚房嗎？”路衡突然開口揶揄道。
林何一驚。
這還是路衡嗎？
記憶里的路衡總是翩翩君子風度，是溫和的，微笑著的，即便再不悅，也只是會不說話，看著她。
而眼前這個路衡，卻無端生出幾分邪肆來，言辭之間總有幾分魅人心魄。
林何驚訝地看著他。
路衡淡了眸色，神色清冷：“不想待在這里就出去吧！”
路衡他……也沒有用這么冷淡的語氣跟自己說過話呢。
她好像一直都在回憶里，還沒有出來。
“阿和，出來吃水果。”何阿姨外面喊。
“哦，就來。”
林何看著路衡轉過去在灶臺前忙活，眼神留戀地看了幾眼，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何阿姨拉著她在沙發上坐下，上下打量了她一會兒：“小阿和長大了，更漂亮了！”
林何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何阿姨也變老了，即便這幾年何阿姨并沒有什么可操心的事，可是歲月依舊將那個風風火火的女人帶走了，賜予了她慈祥與溫潤。
“何阿姨，您也變了。”林何不忍心說出那樣的字眼。
“哎喲，我們這是變老了！”何阿姨也不在意，笑呵呵地說，眼角的細紋更加明顯了。
“何阿姨您別這么說……”林何第一次恨自己在大學里沒好好學習表達，到關鍵時刻連話都說不好。
“阿和，你吃這個，這是阿衡從帝都帶回來的特產，很好吃的！”何阿姨遞給林何一塊點心，林何趕緊接下來。
她咬了一口，是豆沙味的，甜甜的滋味在唇舌之間彌漫，她點點頭：“好吃。”
一塊點心下了肚，林何跟何阿姨的聊天也逐漸放開了。
“吃飯了。”路衡忙活了半天，終于把五菜一湯擺上了桌。
“阿衡現在這么厲害，會做好多菜！”林何驚呼。
桌上擺著林何愛吃的糖醋排骨，油燜大蝦，清蒸海鮮，炒苜蓿和紫菜蛋花湯。
“這苜蓿……”據林何所知，墨市是不長苜蓿的。
“哎喲，一大早，阿衡就跑了好幾個菜市場，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他知道你愛吃。”何阿姨時刻不忘在林何面前提及路衡。
林何看了一眼路衡，白皙臉上居然泛起一絲微紅。
她突然心情好了起來。
路叔叔還在公司，晚上不回來吃飯，不過他還是打來了視頻電話，算是迎接林何。
三人在餐桌落座，等何阿姨動筷之后，兩個小的才開始拿起筷子。
林何第一個夾起苜蓿。
“好好吃……”林何忍不住驚嘆。
她一臉驚艷，看向路衡，幾年之間的隔閡似乎瞬間就消弭了：“阿衡什么時候手藝這么好了？”
路衡面上不顯，眼里有些驕傲：“在學校還做過一個系的大鍋飯，都是鍛煉出來的！”
一提到學校，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又有些沉悶起來，何阿姨也感覺到了不對勁，一個勁地讓林何吃菜。
“哇，大蝦也好吃，排骨也好吃！路衡，你好厲害！”林何星星眼。
席上的氛圍這才輕松了起來。
吃完飯之后，林何自告奮勇收拾殘局。
有些像小兩口回大家族的感覺了，老公做飯，老婆洗碗，媽媽坐著享受難得的清閑……
林何站在洗水池前面，拍了拍臉，林何！你在想什么啊！
可是她實在太喜歡路衡了，這樣的幻想一旦開始，就很難停下來。
就這樣，她一邊編織著美夢，一邊熟練地洗碗根本沒注意到有人來到她身后。
“你在想什么啊？”身后突然出現的聲音嚇得她一哆嗦，差點把手里的盤子扔出去。
回頭一看是路衡，倚在冰箱旁邊，不知道看了多久。
“你剛剛一直在傻笑，到底在想什么啊？”路衡不依不饒地問。
林何瞪他一眼，臉上紅撲撲的，不敢說話。
洗碗已經接近尾聲，他看著就看著吧！
林何心想。
話是這么說，可是自己喜歡的人站在后面看自己干活，還是會很緊張，林何不由得鄙視自己，為什么有他看著自己干活，自己就這么做作！
好不容易在他的凝視下安全把鍋碗瓢盆歸了位，廚房衛生打掃干凈之后，路衡拎起垃圾走向客廳：“媽，我和阿和出去丟垃圾。”
冬末春初，晚風還是帶著料峭的寒意，林何縮了縮脖子，在屋里有暖氣，出來之后就有些冷了。
不得不說，暖氣真的是太美好了，在吳城，林何是沒有見過暖氣片的，三年級暑假跟著路衡第一次來墨市的時候，林何就對暖氣很好奇，時隔多年，她終于享受到了，并且一下子就愛上了，
林何本來不想出來，但是路衡已經報了她的名字，她不好意思拒絕。
扔垃圾順便也是散步，因為垃圾站離著路衡家還有一段距離，林何跟著路衡走，陌生的環境讓她有些不安，但跟在路衡身邊，她又感到大大的安心。
兩邊的綠化帶黑漆漆的一片，偶爾有沒有路燈的路段，路衡細心地提醒她哪里有臺階，哪里要小心。
“怎么會想來墨市實習？”
路衡突然開口。
林何沒想到他會主動找自己搭話。
“唔，機緣巧合，看見合適的機會，就投了，沒想到這么巧就過了。”林何梗著脖子，不肯說實話。
又是一片安靜。
“你呢，你在哪里實習？”林何忍不住問。
“嗯……也在家附近。”
“你怎么不在帝都，那里機會更多吧！”
“想回家，陪陪父母，你也知道，我從小在吳城讀書，跟父母待在一起的時間少。”
好吧，這個解釋真是無懈可擊。
林何捏了捏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