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長到三歲的時候,我的弟弟出生了。我叫燕雪,爸媽按照族譜,給弟弟取名為燕豐。老一輩的人都說我們相差太小,容易增生矛盾。果不其然,弟弟三個月的時候,媽媽為了騰出時間來幫爸爸干活,給弟弟做了一個搖籃,弟弟不吃飯的時候就給他放在搖籃里。這天,我猛然從夢中醒來,四處張望了一圈,沒發現爸媽,心里騰生出恐懼來,看著頭上弟弟睡著的搖籃,覺得那是目前家里最安全的地方。于是我踉蹌著扒著弟弟的搖籃站起來,試圖爬上去。我的動作驚醒了睡得正香的弟弟,他嘹亮的大嗓門終于還是招來了在院子里鋤地的媽媽,她抹擦著手著急忙慌的踏進來,看我扒著搖籃蹬著兩只短腿,嘴里不停地嘟囔著上,本來蒼白的雙頰都急出了汗珠。她趕緊抱出弟弟,親昵的喊我的小名:“麗麗,你想睡弟弟的搖籃?”“我要,睡,這是我的。”我模糊不清的吭嘰,她終于妥協了,一個抬手把我舉上了搖籃,我頓時發出銀鈴般的笑,惹得在媽媽懷里仍然在哭的弟弟都停下來愣愣的聽著,不一會兒,開始試圖加入我,連哭聲都帶了點節奏。媽媽徹底笑出聲,她一邊悠著弟弟一邊抬頭看我,笑罵我倆是祖宗,是討債鬼,我沒管依然躺在搖籃里笑。
晚上,爸爸拉著新收的徒弟回家吃飯,教我喊張叔叔,我害羞的躲進爸爸懷里,不肯吱聲,爸爸磨叨了一句就這個認生勁兒。張叔叔拉著爸爸爽朗一笑道:“女娃子多好,不像我家那個淘小子,就差上房揭瓦了。”我埋在爸爸懷里默默注視說話的張叔叔,冷不丁接茬道:“我弟弟也是男的。”張叔叔愣了片刻,拍著爸爸的肩膀說:“是,你看孩子都提醒你了,再過兩年你也該教訓淘小子,過上我這種雞飛狗跳的日子了。”我爸大手一揮:“我可不帶慣著的,就我這個脾氣,不得把他抽服了。”
寒暄過后,就是吃飯飲酒環節,我爸在勸酒這方面當屬一流,他勸一晚下來,張叔叔也微醺了,我始終趴在媽媽懷里,好奇的問:“爸爸,你為什么一口一口的喝水?”在我的印象里,爸爸很忙,他干的都是體力活,所以他每次回家都會飲牛一般先灌下一大杯水,媽媽甚至還戲稱爸爸能給長江喝干。在我的記憶里,真的很少見到爸爸一口一口抿。爸爸可能是真的喝多了,拿了一根筷子沾了點杯子里的'水'拿給我,嘴角帶著壞笑說:“來,麗麗,嘗嘗。”我抬頭看媽媽,發現媽媽也牽起嘴角看我,于是我狐疑的把舌頭伸出去,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辣...”那是我的第一反應,我被辣出了眼淚,小手不停忽閃著,仿佛這樣就能緩解這種感受,我想不明白為何一杯水也會這么辣,大人們都笑得前仰后合,張叔叔不住的說:“小丫頭,你長大免不了要喝,這算給你立了個基礎哈。”“行了,瞎說啥呢,嫂子,我們走了哈。”張叔叔的媳婦進來揪著張叔叔的耳朵走了,我卻記住了張叔叔這話,內心起了反感,從此以后只要張叔叔在木匠場,我就很少去爸爸那兒,這種狀態持續到我10歲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