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到圖書館了嗎？

清晨，王小璐走到街邊的長凳坐下，一邊擦汗一邊發信息給李夢琪。

立春后，天氣依舊微涼。潮濕的水汽伴著突破泥土的青草繼續圍繞在人們身邊。顯然，新的季節沒有帶來新的改變。王小璐轉過頭看了看放在長椅上的失重電子書包，無奈地搖搖頭，就像她和張雨莉一樣，兜兜轉轉，最終還是回到了原點。

拗不過李夢琪的堅持，她和張雨莉也只能放棄報警的念頭，繼續潛伏在周力他們的團伙之中，好在來李夢琪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周力和齊龍對她們的態度與往常并無兩樣，好像并沒有發現之前偷聽秘密的人是李夢琪。所以，她們就按照和李夢琪商議的，假裝對一切都不知情，表面她按兵不動地販賣藍光光盤，實則不遺余力地收集有關周力一伙人撞人逃逸的證據。

而作為交換條件，李夢琪也答應張雨莉和王小璐，絕不會再擅自行事，讓自己深陷危險。王小璐還一再強調無論她去哪里都要隨時向她匯報，她也會時時追蹤李夢琪的位置，所以她的手機必須24小時開機，回復消息的時限也不能超過十分鐘。

李夢琪聽后不滿地抗議：“太夸張了吧，你這明明就是監視我！”

王小璐淡定地點頭：“沒錯，就是監視。我永遠也不想再經歷一次‘夜雨尋人’的恐怖事件了！”她故意把話說得很輕松，但其實非常擔心。

有件事她和張雨莉一直沒有告訴李夢琪。就在李夢琪出院后的第二天，她們回到倉庫時，剛好聽到倉庫對面沒有關嚴的小房間里傳來很大的咒罵聲，是周力在狠狠訓斥齊龍，雖然沒有聽清楚他們的全部對話，但齊龍所說的幾個關鍵句子非常可疑。

“沒有落水致死的新聞”“沒看清長相”“會繼續尋找”……她怕萬一齊龍想到什么，認出李夢琪，會有進一步的動作，所以才不得不采用這種類似監視的辦法來確保她的安危。

想到李夢琪當時滿臉不樂意又不得不服從自己的模樣，王小璐就忍不住笑了。這大概是和周力一伙人再度糾纏在一起后，唯一收獲的快樂了。

手機依舊沒有回復，王小璐低頭看看時間，已經過了十分鐘。李夢琪一向都會履行約定的。她禁不住緊張起來，不會又出什么事了吧？

王小璐焦躁地起身，向李夢琪發起衛星通信。幾秒鐘后，傳來她特意壓低的聲音：“我上自習呢！什么事？”

“為什么不回我消息？”王小璐松一口氣的同時，不忘興師問罪起來，“說好的不能超過十分鐘，你又犯規嘍！”

李夢琪無限委屈地接話道：“我根本沒收到啊！不說了不說了，老師來了。”

通話結束后，王小璐輕輕蹙起眉頭，李夢琪的手機上一次掉進高架橋下的河里了，現在用的是她幾年之前淘汰下來的舊手機，電量不耐用也就罷了，還總是沒信號。

好想給她買部新手機啊！可是……她現在只是一個涉世未深的跳級兒童，由于離家太遠她有時候都不好意思和父母要太多錢。

思考了一會兒，王小璐打開瀏覽器，搜索了片刻后，而后起身前往目的地—二手市場。

自從知道周力的最終目的不是要她和張雨莉做非法生意還賬之后。王小璐就更加懈怠了。原本被迫做違法的事她就十分難受，總覺得自己在做壞事，現在不用昧著良心繼續干下去反而開心了不少。

或者也可以說，只要不和李夢琪、張雨莉鬧別扭，大家達成共識努力去做一件事的感覺其實非常好。最重要的是，總是正能量滿格、正義感爆棚的李夢琪，給了她打敗周力的勇氣和信心。不過，這并不稀奇啊，她對她的依賴正源于此。

可惜……王小璐失落地垂下眼睛，三年過后她們馬上要分道揚鑣了。

走進二手市場之前，王小璐最后一次看了看手中的手表。這是她拿到櫻蘭跳級資格證書的那天，父母獎給她的禮物。也是她童年快樂時光的見證。現在，突然決定賣掉它，心里其實是有些不舍的。

但是，這些都不如李夢琪重要。她希望自己能為她做更多事，多到可以保證，即使去了遙遠的上海，她也能時時想到自己。

“再見了，百靈鳥！”王小璐用力握了握那塊表，而后邁步走進一家店鋪。

幾乎沒和店鋪老板糾纏，王小璐以與手表價值相差懸殊的價格賣了出去。她不貪心，只要能給李夢琪買一部新手機的錢就可以。

在附近商場選了一部性價比不錯的人臉識別投影手機，結完賬后她就立即預約了無人駕駛氧氣車前往李夢琪所在的圖書館。一路上，王小璐心里有著說不出的興奮。原來，單純的付出也是一件令人快樂的事。

走下無人駕駛氧氣車，遠遠地，張雨莉就看到了等在圖書館門口正用腳打著節拍哼著歌的王小璐。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她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張雨莉下意識地將手提袋藏在書包后面，有些不自然地上前和她打招呼。

“咦？你怎么也來了？”王小璐好奇地問。

“那個……那個……”張雨莉握緊手提袋，吞吞吐吐地解釋道，“我發微信給夢琪，她沒回，我怕出事，順便過來看看。”

王小璐明了地點點頭：“不是她不想回，是她那個舊手機總是沒有信號。這不……”她晃了晃手中精致的太陽能變形盒子，笑容滿面地說，“我把以前那塊寶貝手表賣了，給她賣了一部新手機。”

張雨莉愣了幾秒鐘，一時間竟然手足無措起來，根本不知道該回答什么。沉默良久后，她反手指指背后，“那，既然她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大概是怕張雨莉打擾自己送禮物的溫馨時刻，王小璐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張雨莉垂頭苦笑了下，轉身緩步離開。

手里的失重可變化體積的手提袋突然有了溫度一般燙得張雨莉手心發麻。

那里面裝的是她自己動用三個月的生活費所買來的一部聲控投影手機，白色的，外形小巧精致，她還專門為它配了一枚粉色兔子吊墜。

她以為這會讓李夢琪高興得手舞足蹈。可惜……張雨莉回頭望了望正站在王小璐面前，滿心喜悅接過禮物的李夢琪。隨后便將手提袋塞入了書包底層。

可惜……她的快樂并不是因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