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心從不像其他技師那樣——穿著暴露性感,把能包裹的全都包裹起來。“保守一點,更安全。”盡管如此,依舊遮擋不住她完美的身材——前凸后翹小蠻腰。
丹丹剛被叫上去,下一個就是蘭心。
不一會兒,樓上的丹丹扭動著腰肢,慵懶地走了下來,“客人要求換人。”腳底塔拉著拖鞋,走到前臺,和美麗耳語道,“他要……。”
“啥?”美麗驚訝的叫了出來,“不能吧?他點單時,沒這么說呀?我去看看!”
店里都是正規項目,268算大單,美麗不想放過任何一條魚。說不定跟客人談談,他能改變主意呢。“蹬蹬蹬”幾步上了樓。
沒一會兒功夫,美麗踩著高跟鞋,既想快走,又怕滑倒,手扶著樓梯,還沒到樓下,聲音就已經到了,“去吧,談好了,還是268,SPA。”
“可別讓我去了,都換下來了,還去啥?!”丹丹對那個客人也是相當不滿意,“那么多客人,我還差他一個嗎?”
正常情況下,大家輪著來,這叫“輪鐘”;如果客人不喜歡,需要換一個,叫“選鐘”。規矩不能亂,不然技師會有意見。按著順序了,給客人瞎匹配技師,也不行,會引起客人的不滿。所以排鐘是一門藝術,美麗深得這門藝術中的要領。看到丹丹這態度,美麗不再強求。
“蘭心,你去。”
來到房間,蘭心倒吸一口冷氣,眼前的這位中年大叔,一臉的橫絲肉,有股煞氣,皮膚黝黑。
“怪不得丹丹不愿伺候。”蘭心文靜而禮貌地問了一聲,“我可以嗎?”
像是拆盲盒中獎了似的,大叔眼前一亮,笑容堆上了臉頰,兇惡的眼神瞬間柔和了,用胳膊肘支起上半身,“可以,可以。”
蘭心愉快地轉過身,給吧臺打電話,“姐,268的,開始了。”
“你真棒!”從電話里傳出美麗的話語激勵,蘭心備受鼓舞。
轉身的功夫,客人直接坐起,打算來個深情擁抱。
“別,別,您想干什么?”沒等大叔碰到自己,蘭心反手就將對方近側的手腕抓住,另一只手按在大叔的胸脯上,推他向后,“快躺下,快躺下,按摩嘛!躺下。”慌亂但不失甜美。
這幾個月蘭心沒閑著,整天挖空心思想著怎么對付難纏的客人。原本不會說普通話,三個月的時間,練就了一口標準普通話,聲音隨之也美化了不少。
大男人在小女子面前,甚是聽話。就如同牦牛碰見了牧羊犬。隨著蘭心一聲令下,大叔乖乖躺下。
“您平時喜歡什么?”……
“一定走南闖北吧!最喜歡哪個城市呀?”……
“老婆漂亮不?一定是大美女吧!”……
蘭心的大腦開足馬力,選跳各個話題頻道。這是蘭心這幾個月以來,苦練的基本功。按摩,沒見她有什么長進,牽著客人的思路走,倒成她最拿手的了。
客人脾氣很好,像接受采訪一樣,一一作答。
從南聊到北,從人生聊到人類……
直到蘭心聊到子女教育,男人眼前一亮,由被動應答,變成自動播放模式,滔滔不絕起來。
“我有個女兒,正在上高中。我是做買賣的,每次談生意、請客吃飯時,都要把孩子帶在身邊,讓她耳濡目染,如何社交禮儀,如何察言觀色……這樣既在女兒面前樹立了榜樣,又讓她學到了好多課本上學不到的東西。身教重于言教,這才是最好的家庭教育。”
大叔越聊越起勁兒,眼神由開始的兇悍、好色,轉化為慈眉善目,父愛爆棚,溫暖著整個房間。
蘭心聽的入神,那一刻,她仿佛成為了女兒,父親正在教她如何帶好孩子。
“我要有這樣的父親,就好了!每位客人都會有他們擅長的領域,敲開那扇門,你就能走進他們的內心。皮囊千帆一律,而靈魂各自不一。”蘭心十分享受這種開啟的過程。
突然,電話鈴炸響。蘭心這才意識到光顧聊天,忘記了時間,慌忙抓起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美麗嚴厲的批評,“怎么搞的,你超了10分鐘,自動加鐘啊。客人如果不買這個鐘,錢,那就得你自己掏。”
“不會吧?”蘭心徹底傻眼了,“干個活,才掙多少錢?還要自己搭錢進去……”
蘭心原地炸裂,懊悔得直跺腳。她本是無意的,只因跟客人聊得太投入了,這下可糟了。
大叔本就是個不差錢的主,看到佳人欲哭無淚的樣子,慷慨地抬了抬手,“沒關系,加鐘吧。”
“真的嗎?”不勝感激映在了蘭心可愛的臉龐上。
電話那頭又是那句“你真棒!”,隔著電話,蘭心都能想象出美麗那副見錢眼開、喜上眉梢的表情。
“我棒,你更棒。變臉比眨眼都快。”蘭心懶得跟美麗多言,掛掉電話,正準備繼續話題,上一幕再次上演:對方還想抱抱,蘭心再次推阻,聊天,超時,加鐘……
一句“我們聊到哪了?”把大叔帶入到幾番輪回,大叔真實在,加了三個鐘,總共按了四遍。
蘭心都萌生負罪感了:“人是挺好的,但他要的,我確實給不了啊。哪怕自己按的好點,也對得起這幾場加鐘了。這事鬧的。”
次日,美麗在給大家開會的時候,豆豆抱怨,“姐,咱們這邊的客人,太難按了,動不動就想干這干那,碰這碰那的。”
豆豆是店里長得最丑的一個——矮而胖,黑而木。
美麗一句話,就把對方堵得啞口無言,“你們看看蘭心,來找特?服的客人,都能被她按著加鐘。”
全場鴉雀無聲。
“這是什么話?”蘭心百口莫辯,“怎么聽起來,像是我提供了啥似的。蒼天啊!”
要知道她為了維護店里的利益,盡量留住客人,與難纏的客人百般周旋,從中也吃過不少委屈,如今,美麗的那句話如同拳頭般懟在了自己的胸口,蘭心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辯解。
隔天,蘭心正在睡覺,美麗叫醒了她,說,“來了一個客人,要找特?服,我告訴他沒有,他說,‘上個月給他按摩的那個小妹,把她叫來。’”
怒火直沖天靈蓋,“我倒要看看來者何人?我去削死他。”蘭心氣呼呼地闖進房間,質問對方,“為什么要找我?”
頭發稀疏,看起來比較斯文的,一個中年男人,被蘭心的氣勢嚇了一跳,“這是帶了兩斤炸藥來的嗎?”
“我給你做過特?服?”蘭心拉出手撕對方的架勢。
“沒有啊。”客人一臉茫然。
“店長說你要特?服,她告訴你沒有,你說把我叫來,你什么意思?”
“哈哈!”對方恍然大悟,“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問問,她說沒有。既然來了,總不能走吧。我就想起上一次你給我按,聊聊天,也挺好的。所以就把你叫來了。”
“那你為什么不把話說全嘍?”蘭心用眼神刀著對方,“被你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