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看著自己女兒，眼神漸漸堅定。
她斟酌了下說辭，這才緩緩說道：“我這輩子是不指望丈夫了。”
“女兒就是我的天，靜兒跟張家退親后成長了很多，這些變化我看在眼里。”
“她跟以前很不一樣，至少，以前的靜兒是不會下廚的，可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葉初靜聽著眉心一跳。
總覺得趙氏是不是看出來什么。
原來的葉初靜已經不在了，或許是到了她的身體了。
未來會不會換回來，她也不知道。
她只活在當下。
趙氏聲音又清晰起來，看葉初靜的眼眸柔和至極：“我沒什么別的想法了。”
“只想守著靜兒過日子，家中很多事情都是她做主，既然她不想要葉青山那個爹。”
“那就不要了，和離就和離吧，我都這把年紀了，難道還會在乎什么名聲？”
說著說著，她反倒笑起來。
過于操勞而顯著皺紋的眼角似有水漬。
葉初靜摸著母親的手背，抿唇不語，眼神無聲的安慰。
何氏嗨呀一聲，打破略顯沉重的氣氛：“和離就和離了吧。”
“咱村的寡婦都能二嫁了，你和離不算什么。”
她瞪向葉遠山，繼續說：“我看葉青山不爽很久了，要不是遠山，我連門都不會讓他進。”
葉春露稚嫩的臉上也很是嫌棄：“贊成阿娘。”
葉遠山摸摸鼻子。
在妻子女兒面前根本不敢為自家小弟多說一句話。
葉初靜淡淡笑道：“行了，不說這個了，大伯大嬸，你們就在這坐著吧。”
“我去廚房準備下廚。”
何氏在家享受慣了，本能地點頭，一抬下巴：“春露，去幫你姐忙。”
她倒想嘗嘗葉初靜的手藝。
之前在家懶得要命，也不知道趙氏教得怎么樣。
她倚著竹椅，見趙氏也想去幫忙，忙喊住：“你過去湊什么熱鬧？”
“家里的活讓小輩干就成了，讓她們多磨煉磨煉，總得有個一技之長，不然日后都不知該當如何。”
說完話，手才松了趙氏袖子。
在她家，向來都是由葉遠山下廚，春露在一旁燒火，打個下手。
家里由她話事，她本就不擅長廚藝，廚房活就交給擅長的人。
趙氏臉上賠笑了幾下，何氏大嫂什么性格她多年相處也有個底。
人潑辣精明，葉遠山被她治得服服帖帖。
想著得有個人在這陪她聊天，趙氏也坐了下來，倒不能冷落了她們。
小廚房里。
葉春露眼帶好奇地看著動作熟練的葉初靜。
她上前輕輕拉住葉初靜的手臂，欲言又止，半晌低聲說：“姐，要不我來吧？”
被人退親，放在哪里對姑娘家打擊都是很大的。
堂姐這變化如此大，葉春露說話都得打個腹稿，斟酌幾番。
免得話語不慎傷了她心。
她也不知道堂姐這變化是好是壞，以往都是趙嬸嬸下廚。
她實在是憂心堂姐的廚藝。
葉初靜挑眉，挽起袖子：“你來打下手，我給你露一手，絕對讓你刮目相看。”
她一如既往先把豬肉拿淘米水泡著，去除臟污。
葉春露難掩懷疑：“是嗎？”
她很想說，自信是好事，自信過頭就不好了。
但堂姐現在可刺激不得。
葉初靜讓葉春露注意著煮飯的火候，可千萬別燒焦了。
葉春露謹慎點頭。
看她姐熟練地拿出一袋面粉，倒入小盆里，又加了點鹽。
多次少量放水，揉面團的動作嫻熟得很。
葉春露實在是驚奇：“姐，你這是要搟面？”
葉初靜點頭：“米飯就那么點，怕你們吃不飽，做幾碗面。”
她往洗干凈的案板上灑了點干面粉，推著搟面杖把揉好的面團搟薄。
期間為了防止面團沾住面板，一直不停地灑粉。
搟薄后折疊好，她稍微衡量了下，切得比較細一些。
純粹是因為她喜歡細面條。
家里沒別的食材，就芥菜多。
等鍋里的水沸騰，她順勢放油鹽，把面條煮熟。
再加切好的芥菜絲，撒點蔥花。
芥菜清湯面，人間至味是清歡，清淡宜人。
葉春露把碗端出來，等她盛上來。
熱汽騰騰中，葉初靜瞥了眼她，突然說話。
“春露，你會處理豬肉吧？”
“去洗一下，順便再剁成肉沫。”
葉春露應了聲：“當然會，在家都是我幫我爹打下手。”
看堂姐這個熟練的手法，完全不像是新手。
葉春露放心了幾分。
覺得做出來的東西應該還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葉春露洗好后，直接在砧板上剁了起來。
嘭嘭嘭！
力氣挺大，下手很有規律。
葉春露發現自己有點慢半拍，把豬肉剁成肉醬干嘛？
細細碎碎的，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吃這些肉糊糊。
“姐，咱這是要做什么？”
心里有疑問，她直接問了出來。
葉初靜蹲在地上切水豆腐，豆腐都放水桶里呢。
切好的她放在碗里。
聽到問話，她隨口說：“水豆腐釀，吃過沒？”
葉春露懵懂地搖搖頭：“咱這地方有這個吃法？”
葉初靜笑了笑：“等會兒你可以嘗試。”
看她剁得可以了，葉初靜放了點蔥絲在餡料里攪拌
葉初靜給她示范了下：“把餡料放豆腐上，再拿一塊豆腐蓋上，很簡單吧？”
葉春露使勁點頭，手上動作絲毫不見生疏。
葉初靜看了眼，起身去調料汁。
她掃了眼身后的葉春露，見她在專心抹餡料。
葉初靜微微閉了閉眼，再睜眼，手中便出現了幾個小罐子。
花生油，細鹽，生抽，耗油，還有少量生粉調成的料汁。
葉春露興致勃勃出聲：“姐，我蓋完了。”
“行，生火開煎，火不要太旺，小火就行，等我慢慢煎到金黃。”
葉初靜也調好了料汁，放在一邊去。
葉春露生火還是很熟練的。
葉初靜慢慢地煎，一面煎好再翻面煎。
鍋里騰著熱汽，配上噼里啪啦的小爆炸聲，豆腐釀在油里滾著，逐漸變得金黃。
香噴噴的味道從鍋里蔓延到鼻尖。
葉春露吸了吸鼻子聞那香味兒，眼睛直勾勾盯著，偷偷咽下口水。
看品相差不多，葉初靜才放入料汁燉煮。
橙紅的湯汁很好看，豆腐鮮美嫩滑，有些餡料微微漏了出來，隨著湯汁熬煮。
幾分鐘之后，葉初靜將它們撈在碗里，熱汽騰騰，飄香交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