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故鄉(xiāng)的中元節(jié)，有沒有這樣的傳統(tǒng)？當(dāng)聽見有人喚你時，千萬別亂答應(yīng)。看清楚了，聽明白了，再答應(yīng)不遲。因為喚你的，不一定是人。這個呀，就叫：抓替身！我的姐姐在年少時就遭遇過這件事，而我則目睹了全過程。
姐姐生相十分美麗，杏仁眼瓜子臉，雪膚烏發(fā)，特別是一口雪白的貝齒，笑起來晶瑩透亮。媽總愛夸她這一點，可能是因為自己有些齙牙的緣故。媽從小就很寵姐姐，加上美貌，她的性格多少有點兒驕縱任性，說穿了就是大小姐脾氣。對了，“建國后不能成精”，那么我也只好用大小姐來形容姐姐的身份了。
“中元節(jié)”這樣文縐縐的說法在我們那兒估計沒人能聽得懂，但一說到“七月半鬼節(jié)”，那可是人人皆知。鬼節(jié)對于大人們是最好的訓(xùn)誡時機(jī)，小孩子只要一鬧將起來，一句“當(dāng)心鬼節(jié)鬼把你抓了去！”比拎起來暴揍一頓還管用。孩子們則誠惶誠恐，又害怕鬼又希望見到鬼，鬼畢竟是不常見的。而我那年10歲，姐姐13歲，那一年的中元節(jié)所遭遇的事，令我一生信敬鬼神。
這天是正中元，母親一大早就正色囑咐我們，今天誰也不許出門，連買菜幫傭的阿姨也是，全都在家里待一天。早上大家都晚起了，我在姐姐房里說了一會兒話就到了午飯時間。過了午，大家吃了飯又全去午睡了，偌大的家靜靜地，一根針掉地上都聽得見。到了15點，我被熱醒了，又跑去了姐姐房里找她玩。
前腳剛走進(jìn)，她正在穿那雙桃粉色的鞋。這是她外出的鞋，最喜歡的顏色。再往上一瞧，衣服也早已穿的齊齊整整，頭發(fā)也梳理好了。
“姐，你要出去嗎？”
她興奮地點點頭，拉著我推開窗，指著下面：“阿興他們在呢，剛才用小石頭敲窗喊我們?nèi)ヌ飯龆阖堌埻妗Ｒ黄鹑グ桑 倍阖堌埵呛⒆觽冏類鄣挠螒颍飯鲞@時候有許多扎好的黃稻草垛，大的高及一人，矮的也高過了膝蓋，藏人著實有趣。可再有趣，我也沒敢忘了母親的話，“今天中元節(jié)正日，不能出門。”
我囁嚅著說：“姐，別去了吧！今天鬼節(jié)，而且母親說過不許，她知道要打人的。”姐聽了一臉輕蔑，指著窗外的天說，：“那么大的太陽哪有鬼？再說，我們晚飯前跑回來，母親根本不知道。”她看著我說，：“你呀，真是個膽小鬼。”
我被她一激，為證明不是膽小鬼，一起和她從后門溜了出來。果然阿興他們在門外等著，孩子間總是親熱的，撒著丫子一路上向田場去了。
田場上整一個下午居然都沒什么人，除了孩子們的歡笑聲，就是濃濃的蟬鳴。下午陽光炙熱，碧綠的樹葉一動不動，偶爾來了風(fēng)，它們晃動起來，帶來了涼風(fēng)，扭動著陰暗處。
天漸漸有些暗下來了，我怕被母親發(fā)現(xiàn)，頻頻催姐姐回家，她被我催得不耐煩才答應(yīng)了。阿興他們男孩子玩興正濃，我們只好先走。
來的時候吵吵鬧鬧一大幫人，先離開的只有我和姐姐倆。加了天色漸暗，我心里有點兒害怕，像敲了面小鼓似的咚咚響。后面的草叢里窸窸窣窣地，不知是風(fēng)聲，動物的竄動聲，還是腳步聲……我縮起脖子，挽著姐姐的臂，頭也不敢回，一直勁向前疾走。
前面馬上就到小河了，小河邊有一片竹林，通向另一條路。過了竹林，再沿著河向前走一會兒就可以到家。我看了看余暉紅暈的天色，心里暗暗松了口氣。這會兒家里還沒到掌燈的時候，從后門溜回房，時間應(yīng)該足夠了。
誰知，姐姐突然來了個急剎車。她突然停住腳步，指著河邊對我說說：“你瞧，那是什么？”我被她嚇得一激靈，定睛一看，是個粉色的荷包在水中浮沉著，雖然天色不亮，但荷包上的刺繡異常精美，絲線仿佛會發(fā)光似的，在余暉下一閃一閃，好看極了。
粉色是姐姐最喜歡的顏色，我頓時有種不好的預(yù)感升上心頭。她不會……我拉拉她衣袖，說：“姐姐快走吧，待會兒上了飯，媽媽就知道我們下午偷溜出去了。”
“怕什么？這不快到家了嗎？你瞧，那荷包多好看，我去把它撈上來。”我一聽大急，急忙拖住她，喊道：“姐，不能撿！你忘了媽說過嗎？路上好看的東西都是妖怪變的，撿回家會禍害人！”姐姐冷笑著回我：“你才多大？和媽媽一樣老迷信。再說，這是在河里，又不是在路上。”說完，她一把力甩開我的手，向河邊跑去。那荷包還是一閃一閃地在水中漂浮著，并不遠(yuǎn)，相反地，似乎看見姐姐向它奔去，和著水流倒是更加靠岸邊了些。
眼看著姐姐已經(jīng)到了河邊，伸手去撈那荷包。我嚇得大喊：“來人啊！來人啊！”，但荒郊野外回蕩著重復(fù)的聲音，“來啊……來啊……人啊……人啊……”，眼看著姐姐的腳已經(jīng)蹚進(jìn)了河水，我也顧不得等人了，沖到她背后死命向后扯。姐姐比我大三歲，本來力氣就比我大，這會更像是一塊鐵板怎么也拖不動，我一邊大喊來人，一邊死命抱住她，可她此時似乎充滿了力氣，突然回頭朝我冷冷一笑。我正好對上她的眼睛，這真的是姐姐嗎？似乎是，但那神情笑容又好像不是。她伸手一把反抱住我，那手勁像鐵鉗似的，反將我向河里拖去。我嚇的眼淚都流了出來，尖聲大叫：“來人啊，救命啊！”
說那時危急，也是我命大，岸邊一陣騷動。我一看，原來是阿興幾個來了。男孩的力量畢竟大，三兩下把我從姐姐冰冷的懷里拽了出來。阿興又去死命拉姐姐，可是也是奇了怪，阿興十五歲，姐姐十三歲，按理說把姐姐拖回岸邊輕而易舉，但是兩人就在河邊的水里僵持著，誰也動不了誰。阿興頭上的汗都冒了出來，對岸上高喊：“你們幾個都來幫忙啊，我拖不動她啊！”于是三四個男孩子一呼而上，幾乎以摔角的扳倒之勢才把姐姐弄倒，抬回岸邊。
姐姐平躺著，眼睛緊閉，牙關(guān)緊咬，渾身僵硬無比，衣服都濕透了，渾身哆嗦不停，也不知是冷還是別的。我坐在一旁大哭，阿興他們背著姐姐，送我們直到后門。我怕母親發(fā)現(xiàn)他們會罵，讓他們先走了。
姐姐那副樣子，我哪敢瞞著母親？自然被大罵一頓，被罰不準(zhǔn)吃晚飯。母親急著叫幫傭大媽去找大夫來看，一邊把姐姐換好了衣裳安頓到床上躺下，可姐姐還是老樣子，緊閉著眼緊咬著牙，渾身一直在抖，似乎非常冷的樣子。過了一會，幫傭大媽回來了，說今天是中元節(jié)大夫忌諱不出診，明天才能來。
大夫不來，母親也沒法子。她嘆口氣在床邊坐下來，伸手撫姐姐的臉。姐姐緊閉著眼，仍是牙關(guān)緊咬，全身冷得像一塊冰，紅潤迅速從她臉上褪去，連嘴唇都漸漸變成紫色。幫傭大媽在一旁輕聲說：“我看……別是中了邪吧？！”母親一愣，像是被點醒了什么，厲聲喚我，讓我清清楚楚地說下午去過了哪些地方，撞見哪些人，遇到了哪些事。我哪敢瞞她，從頭一五一十地說了，包括姐姐在河邊撿荷包的事兒也沒落下。
鄉(xiāng)下的婦女沒什么文化，可對于風(fēng)俗之事所知卻一點兒不少。幫傭大媽聽到荷包這兒，禁不住臉色一變，大叫一聲：“啊呀！”我和母親被她嚇得心都漏跳了一拍，母親忙問她：“怎么了？”幫傭大媽緊忙拉住母親的手，說：“我看大姐兒并不是被河水凍了生病，今天是什么日子？是鬼節(jié)！出門就是大忌諱，加上剛才說的荷包，我看八成是在找替身哩！”“找替身？”母親的聲音也高了起來，她向來是個迷信的人。“我看這醫(yī)生來不來今天倒也沒事，還是先去把村西頭的老林頭找來先看看大姐兒，我這就去！”說完，幫傭大媽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老林頭是村子里的神棍，平時臉上總堆著笑，對誰都客客氣氣的。他不種地，自家田幾乎都長成了荒草叢也不管。可他管全村的“陰事”，光光這點就夠他足夠忙，足夠吃的了。
約莫一袋煙的功夫，老林頭隨幫傭大媽急匆匆地進(jìn)了門。他摸了摸姐姐的額頭，又翻了翻姐姐的眼睛，接著，又捏了捏姐姐的手。轉(zhuǎn)回身問母親，“回來時就這樣了？”母親點點頭。他又問：“回來也是這身衣服？”母親搖搖頭，急忙把腳盆挪過來，里面堆著姐姐下午穿著的衣物，基本都濕透了。老林頭快速地搜了一遍衣物。突然，他眉頭一動，從姐姐的褲子中都出一個粉荷包來。
我看見這東西時，嚇得大叫一聲！
大家疑惑地望向我，我嚇得縮到幫傭大媽身后，顫抖著說：“這個……就是姐姐在河邊撿的，然后，姐姐就變成這樣了。”一邊說，一邊眼睛斜睨了一眼床上的姐姐，誰知道我是不是眼花，竟然看見躺著的姐姐眼睛翻白著死盯著我，我嚇得捂住眼睛又大叫起來。
老林頭摸摸我的頭，和母親走到門外在說什么。我躲在幫傭大媽身后，目光從手指的縫隙里望出去，姐姐仍仰面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剛才也許是我的幻覺吧？我抓緊大媽的衣角，很真實的觸感。
過了一會兒，老林頭把我?guī)У酵饷妫瑔栁遥骸叭绻阋粋€人在這兒，你怕不怕？”我點點頭，說：“怕。”“好吧，那你姐沒救了。”他拍拍手掌，作勢要走。我急忙拉住他，搖搖頭說：“不怕。您說吧，只要姐姐能醒過來。”老林頭蹲下來，一字一句認(rèn)真地說：“現(xiàn)在只有你能救你姐。你姐被東西迷了心竅，所以不醒，估計到了半夜會被找替身。大人陽氣重，我們在這兒，那東西不敢出來，時間拖得越長，你姐就越扛不住。只有你人小，陽氣輕，又是女的。你在這兒，看好，房門是虛掩著的，你得仔細(xì)聽著，如果里面聽到動靜，你就從門縫看，千萬別進(jìn)去，看到有什么東西出來馬上跑下來，我和你娘就在下面堂屋等著，聽清楚了？”我點點頭，但又很害怕，心里直打鼓。
大人們很快就散去了，老林頭和母親還要準(zhǔn)備什么東西，我沒聽清。臨走時，老林頭回頭望了我一眼，像是給我打氣。我心里怕得要死，挨在虛掩的門縫邊，眼睛死死地盯著里面。姐姐靜靜地躺在床上，像是死人一般，如此靜謐的空氣，我竟聽不到一絲她的呼吸聲。一切，仿佛都靜止了，像一塊黑色的布，罩著所有。
盯著盯著，也不知道盯了多久，竟然漸漸地不再害怕了。我的眼皮耷拉下來，白天的勞累和驚嚇在安靜下來后一波波襲來，思想開始渙散，人逐漸迷蒙……
“咿呀……”傳來一聲很細(xì)微的聲音。
隱隱約約好像很遠(yuǎn)，若有似無。我的頭還是重重地垂著。“咿呀……”又是一聲，緊接著，又是一聲。
我下意識有些迷茫的抬起頭，什么聲音？“咿呀……碰！”什么東西落地的聲音？落地？我突然精神一振，自己怎么睡過去了？緊忙望向門縫……
我嚇的自己捂住自己的嘴！姐姐從床上……爬起來了！
月光下，她蹣跚地落了地，頭發(fā)散亂著。頭轉(zhuǎn)過來，似乎朝門邊望了望。我嚇得不敢出聲，隔得太遠(yuǎn)，我看不見她的表情和眼神。她蹲下來，在腳盆中翻撿著什么，不一會兒，右手捏了一個東西，圓圓的。左手拿了一根長褲帶，向桌子走去。
她挪了桌邊的方長凳，移到房梁下，對著月光不知喃喃地說些什么，說著說著哽咽著哭了起來。這時的姐姐很奇怪，她說話的聲音不輕，我費力聽完全可以聽見，但我又聽不懂她在說什么。她在用一種我完全聽不懂的方言在說話，而且，這個聲音不是我姐姐！
所以，我看見姐姐的容貌和身體，卻說著別人的聲音和方言！我全身的寒毛呼啦啦的全部豎了起來。
她緩緩站起身，爬上了方長凳，將手中的褲帶往房梁上一甩，打了個結(jié)。接著，便把頭套了進(jìn)去。我在門縫里看得渾身發(fā)抖，轉(zhuǎn)頭向樓下望去，堂屋亮著燈，說明人還在。我想起老林頭的話，一發(fā)現(xiàn)姐姐有異樣，要跑下去和他們說。才一伸腿，完全沒有知覺，應(yīng)該是蹲坐的時間太久早就麻木了。這時，房里傳來“嘭”的一聲巨響！在安靜的夜里，聲音猶如被放大十倍般嚇人。我急忙往門縫里瞧，這一瞧不打緊，瞧了我失聲大叫起來：
“媽！老林叔！救命呀！姐姐上吊了！”腿還是麻得站不起來，我用力推開門，看見慘白的月光從敞開的窗戶里直泄進(jìn)來，姐姐踢了凳子，直挺挺地懸在房梁上。
樓梯一陣亂響，老林頭，媽和幫傭大媽一起沖了進(jìn)來！大家手忙腳亂地找剪刀剪了繩子，把姐姐又按回床上。可這時的姐姐卻像得了失心瘋，頭發(fā)蓬亂，力大無比，亂沖亂撞，嘴里也聽不懂在叫嚷著什么。老林頭厲聲道：“把她捆起來！”，三個人合力抱住姐姐，姐姐依然不就范。這時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沖上去就抱住了她那亂蹬的腿，姐姐“撲通”一下猝不及防地倒在地板上。大媽用粗麻繩把她捆好，按回床上。只見老林頭拿出一根柳條編成的軟鞭，對著姐姐身上就大力抽了起來，一邊抽，一邊嘴里還在喃喃地念叨著什么。姐姐這時手腳被縛住，但表情看起來卻十分痛苦，身體不斷地扭動著。牙關(guān)緊咬，發(fā)出像小獸般的嘶吼，那場面可怕極了！母親一把把我拖到身后，讓我捂住眼睛不要看。
抽打了一會兒，姐姐嘶吼的聲音漸漸變小了些，但面部的表情依然痛苦。她雪白的牙映著月光，再加上猙獰的表情，冷汗不住地從她的額角滲出來，細(xì)細(xì)密密的。整個人就像只被繩子困住的野獸，張著嘴又撕又咬。突然，一道鮮血順著姐姐的嘴角淌下來，這下連母親也慌了。她一把扶住老林頭的手，顫聲道：“還有救么，，，”，老林頭冷哼一聲，說：“這回子你要是心軟了，可就是真的沒救了。這東西在施苦肉計呢！”老林頭說完一把撐住姐姐的嘴，喝道：“我就不信你有本事上身，還有本事讓她咬舌自盡！”說完，讓幫傭大媽上來捏住姐姐的嘴。幫傭大媽到底是年紀(jì)大見過世面的人，也不怎么害怕，伸手就去扳姐姐的嘴。說也奇怪，姐姐看見大媽伸手，像被點了命門似的，對著一陣亂咬，嘶吼得更加厲害了。老林頭趁她不注意，將她的頭往后用勁一扳，說時遲那時快，趁著姐姐吃痛一叫的當(dāng)口，兩只手迅速扳住上下兩排牙床，讓其不能合攏。轉(zhuǎn)頭將腳邊的柳條鞭踢給大媽，喝道：“繼續(xù)抽！越用勁越好，就快出來了！”
我聽見“就快出來了！”，在媽媽身后怯生生地伸出頭。誰知道不看還好，一看嚇得幾乎癱軟在地。
不知哪兒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女人叫聲，又像哭，又像笑，撕心裂肺。接著，一團(tuán)黑色的影子從姐姐身上飄浮起來，順著夜風(fēng)向窗子快速飛去。我看不清那究竟是一團(tuán)影，還是一陣煙，甚至是，，，一個東西。它的面目是模糊的，沒有具體的線條，但輪廓又是如此地清晰，像是人形物體的幻影。窗戶像是被什么力量猛地撞開了，發(fā)出“嘭”地一聲巨響！然后，一切立刻安靜了。
姐姐不叫也不動了，滿頭冷汗像是暈了過去。老林頭也疲憊地松開手，說：“沒事了，走了。人也沒事，只是要好好休息，好好補(bǔ)補(bǔ)陽氣。”母親感激地直點頭，我看著一屋子的狼籍，加上半宿沒睡和折騰，感覺好累好累。但是姐姐好了，不是嗎？我沖到床前去看她，她似乎睡著了。我上前輕輕地?fù)砹藫硭瑹釤岬兀龥]事。我一顆懸著的心也終于放下了。
經(jīng)歷這件事不久后，姐姐便恢復(fù)如常。但是她的牙卻不如之前那般美麗整齊，隨著年紀(jì)的增長，居然成了有些小齙牙的姿態(tài)。我們家族的人從未有齙牙基因，包括父親母親和一些近親，牙齒雖稱不上編貝之美，可都整齊有序。愛美的姐姐長成后十分介意，和母親有時假意相爭時總是調(diào)侃她老人家一定是忘了哪個長輩是齙牙，因她時運(yùn)差繼承到了這個缺陷。母親總是笑著搖頭，看看我，不理她。
我也望著母親，笑而不語。
我們心里總覺得，是那件事，改變了姐姐本身美麗的牙齒。可一來，只是小齙牙并不大到影響面相；二來，這也許是姐姐的命數(shù)吧！幸好，一切都有驚無險，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