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忙了,中元節需要準備一些祭祖的東西。”孫正正說著,剛好見到一個男傭人拿著一個紅漆木盤子在不遠處的走廊里經過,他趕緊喊了句,“小方,走錯了走錯了,這盤子放廚房去!”
那個叫小方的傭人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抓了抓頭,顯然很不好意思,“對對,是去廚房,右轉來著,唉瞧我這記性,準備的東西多了就忘了。”
“以后記著點,趕緊去廚房吧?!?/p>
“好好!”
叫小方的傭人轉了個方向離開了。
李蕭看看周邊的走廊,他突然覺得在劉家打工,著實有點考驗記憶力,“孫管家,這么多走廊彎彎繞繞的,你們要記住,不容易??!”
“剛開始是不太適應,久了就記住了習慣了?!睂O正笑道,“家里傭人多,不過手腳都還算利索,這不要過節嗎,可能忙了點,腦子有點暈乎了。”
“啊,也是,也是哈?!?/p>
孫正和李蕭他們三個人又聊了幾句,也忙去了。
“大戶人家果然是大戶人家啊,準備工作嚴謹又細致。”李蕭感嘆。
上官清也佩服著傭人的記憶力,“要記著準備的東西,還要記住宅子里的路,在劉宅打工有點辛苦額。”
李蕭聽完,湊近了他表姐,“所以表姐,這幾天你記住劉宅里所有走廊的路線了嗎?”
“沒有?!?/p>
“你記憶力不是蠻好的嘛,唉,看來也就如此?!?/p>
李蕭這是在沒事找事,挑戰他表姐的底線。唐生選擇了沉默,開始往劉宅的大門口方向走。
果然。
上官清扇子一收,邊跟著走,邊對著他表弟可可愛愛地彎了彎嘴角,“李蕭,你記憶力從小都不錯的,你應該比姐牛?!?/p>
李蕭還在兩個人后面慢悠悠地走著,沒反應過來,“嗯?”
“嗯,看來記住路了,唐生,趕緊走吧,別讓潘小姐等太久。李蕭,你慢慢晃哈?!鄙瞎偾謇√粕氖直郏叩酶臁?/p>
唐生繼續沒說話,配合快走。
“哎哎!表姐你,你們!等等我??!”李蕭在心里打了自己一個巴掌。沒事懟他表姐干嘛呢!欠!
片刻,唐生和上官清在劉宅門口見到了潘雯。
李蕭慢了幾步才過來,上官清朝他笑了笑,和潘雯打了個招呼,“潘小姐,你們慢慢聊。”
“你去哪???”李蕭慶幸他表姐沒用扇子拍他。
“陳小京那,擼貓!”
唐生見上官清的背影很快消失了,心中有一絲怪怪的感受。美少年加美貓,看來是被吸引住了。。。
“唐警官,李警官?!迸琐┮呀浿懒怂屠钍挼纳矸?,有禮貌地說道。
“潘小姐你好,有什么事嗎?”唐生打量著對方。一臉疲憊,還有一對黑眼圈,整個人沒多少精神氣,好像心事重重。和幾天前的滿面春光笑容燦爛相對比,面前站著的甜美女生,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我們找個地方談吧?!?/p>
“好。”
三個人來到了村子里的一處公園。
現在下著小雨,公園里基本沒人。
在一個八角亭子里,潘雯收起傘,在石凳上坐了下來,兩只手微微捏了捏傘柄。
唐生和李蕭也收起傘,在旁邊坐了下來。
“那個人還沒有找到嗎?”潘雯指的自然是墨村的村民,蔣志堂。
“沒有。”
“哦。。。那你們見過一個駝背的老頭嗎?在清覺寺那邊。”
唐生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張蒼老的臉,“住在寺里的,周阿九,對嗎?”
“對,是他?!?/p>
“你見過他?”李蕭發現潘雯有點緊張,她的手一直在捏著傘柄。
“昨晚,見過。”潘雯把昨晚的經歷說了一遍。
清覺寺后面的樹林。。。唐生想起昨天下午周阿九站在清覺寺后門邊上,兩眼一直盯著前方,原來他在看那片樹林。
別去林子。
這是周阿九對潘雯說的話。林子里有什么嗎?他也想知道。
“之后你回家了?”他問。
“半路上錢都來找我了,我們一起回去的。我也告訴他這件事,他說。。?!迸琐┨痤^,眼睛望著亭子外某個方向,“他說那片樹林是埋死人的地方,不能靠近。”
墳墓?誰的?李蕭敏感起來,作為法醫,他首先想到了尸體,“他還講了什么?”
潘雯的心抽緊了,她復述著昨晚錢都的話,“他說父母從小就告訴他不能去清覺寺后面那片林子,因為埋著死人,至于埋著誰,具體的他也不知道?!?/p>
所以具體的,得問周阿九了。唐生想了想,但他也擔心得不到確切的答案。周阿九看起來是真糊涂,他腦子清楚的時候,他又能告訴外鄉人什么呢?或者問晴空,或者隨便問一個村民,他們會說嗎?
…………………………………
“喵——”
好利雜貨鋪里的一個小角落,傳來了可愛的聲音。
“圓圓?!标愋【┳诠衽_后面,目光略過身旁的上官清,朝角落里的貓笑了笑。
貓咪悄無聲息地走來,鉆進了主人的懷抱。
“乖?!?/p>
“喵——”貓咪轉過腦袋,朝上官清叫了一聲。
上官清摸了摸那毛茸茸的小身體,打算問它的主人一個不怎么適合這場景的問題。
她剛到雜貨鋪時,只看到這名美少年一個人坐在里面,電風扇呼呼吹著,他拿著一本書在看。原來他的父母一大早便去清覺寺祈福了,留他看店。
她坐下來和陳小京聊了起來,經過昨晚的溝通交流,對方不再像自己剛來時看到的那樣沉默了。
前天,三個人剛到墨村,進了這家雜貨鋪遇到了陳小京,之后唐生又詢問了他蔣志堂的事,陳小京當時一句話也沒講,基本不理人。
昨晚過后,他已經和自己打開心扉說話了。而幾分鐘前,她接到了唐生的電話,對方讓她問美少年一個問題。
“小京。”
“嗯?”
“額。。。清覺寺后面那片樹林埋著死人?”
陳小京忽得抬起頭,“你怎么知道?”
“哦,聽說的,真的有死人啊?”
陳小京沉默了會兒,他的手撫摸著懷里的貓咪,像在摸一匹柔軟的綢緞,“對,我小時候貪玩,想去那片樹林里玩,我奶奶和我爸媽都兇了我一頓,說那是埋死人的地方,是禁地,不能去。”
“禁地?埋著誰呢?”
“不知道,大人們就說了這些?!?/p>
上官清更好奇了,她有了個大膽的想法。蔣志堂,會不會去過樹林?比如,他喝醉了,闖入了不該去的禁地?
“姐姐,后天的盂蘭盆法會,你會去看嗎?”陳小京換了個話題。
“嗯,你們也去?”
“當然,每年盂蘭盆節,我們家都會到清覺寺里參加法會。”
“你們村大多數人都信佛嗎?”
“基本都是?!?/p>
上官清點了點頭。怪不得這幾天寺廟里進進出出這么多村民。
“姐姐,它已經把你當朋友了。”陳小京摸著貓尾巴,露出一點笑容。
貓咪從陳小京懷里鉆到了上官清的懷里,蹲在她的腿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我們也是朋友,小京。”
聽到這句話,陳小京的臉微微一紅,羞澀地抿了抿嘴唇。
上官清的腦子里,還在想著那片樹林。
唐生、李蕭、上官清離開劉宅后,劉玉兒也走了出來,幾個村民經過,朝她打了聲招呼。
她不常來老家,但每年中元節回來時,其他人都會熱情地朝她打招呼。從很久以前開始,村里人就一直對劉家很尊敬,他們劉家也會在村民困難的時候及時給予幫助,因此,村民們在很多事情上基本都聽從劉家和村委會的意見。
他們家就像一個老長輩,樸實的小輩們尊重并且很守規矩,墨村就在這樣的傳統之下慢慢發展著,雖然不是最富裕的村落,也不會差到哪去。
村民對劉家人都不錯,對她也一樣,每次回來,除了見面招呼,一些嬸子大叔還時不時問她的感情狀況。
感情?
劉玉兒邊走,邊自嘲地笑了笑。誰都知道劉家在墨村的地位,誰都了解劉家在上海、蘇州等地的繁華生意,可誰都不清楚劉家也是由七情六欲的人所組成的家庭。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感情不合,時不時吵幾句,父母以為她不知道,可笑,沒有什么是她不清楚的,只是裝作不知道。
父母表面維持著一家三口的和睦美滿,在生意場上更被別人稱為知己夫妻、戰友夫妻,而浮于表面的笑容欺騙了別人,可欺騙不了她的祖父。不過她的祖父估計是老了,不再愿意管自己的兒子兒媳了,只要表面沒有裂痕,那便天下太平,裝傻不理。
這點,她和他倒是同一類人。
父母如此,她對男女之間的感情也沒什么好感,人都差不多,沒有誰會一成不變,她從小就這么覺得。
劉玉兒撐著一把透明的雨傘,紅色高跟鞋在石板路上踩出了有節奏的聲音。
經過村里一個公園,她瞥到遠處的涼亭里,唐生、李蕭正和一個女人在說著什么。
潘雯。
前幾天她在清覺寺那里見過,和錢都兩個人手拉手,一臉幸福。
她當時有點驚訝,沒想到錢都的現任女友是個長相甜美型的,什么時候他換風格了?
她現在和唐生、李蕭兩個警察在講什么呢?
她站了一會兒,并沒過去,接著又往前走,在一座石橋上,見到了兒時的玩伴、老朋友——錢都。
石橋下是條河,連著村口那條從山中流出的大河。
空氣中的雨絲飄落在水面上,蕩起一些漣漪,雨絲也飄進了劉玉兒的眼中,她揉了揉眼睛。
此時,一方格子手帕出現在雨傘下。
“擦擦吧?!笔峙恋闹魅艘矒沃鴤?,看著她。
“不用,謝謝。”
“什么時候我們之間這么客氣了?”錢都收回了手帕,微微笑了笑。
“人長大了就擁有了不同的世界,會遇到很多人,也會淡忘一些過去的事情?!眲⒂駜阂残α诵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