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說說。”
“好的。”空明慢慢回憶了下,“劉老曾經(jīng)來寺里找?guī)煾负炔枇奶欤敃r我經(jīng)過師父房間,正好聽到的。劉老告訴師父,他的兒子劉常仁和蔣志堂在年輕時喜歡上了同一個女人,就是林新蓮,不過后來林新蓮選擇了蔣志堂,和他結(jié)婚了。劉常仁后來和黃淑瑾結(jié)婚了,但這兩個人經(jīng)常吵架,源頭就是黃淑瑾覺得她丈夫依然喜歡著林新蓮,為此劉老比較煩惱,想讓師父開解開解。我就聽到這么幾句,之后便進去倒了茶,出來忙別的事情去了。”空明又想了想,接著說道,“這事應該只有劉老和我?guī)煾钢溃夷翘煺寐牭剑髞砦乙餐耍裉炷銌柶穑也畔肫饋怼!?/p>
唐生按了按酸痛的眉頭。在蔣志堂失蹤這件事上,他沒有掌握到這個信息,當時也忽略了對清覺寺所有僧人的詢問,現(xiàn)在空明想起來,這條線索還是有用的。
他想到了今天在清覺寺舉辦盂蘭盆節(jié)法會后,林新蓮和劉常仁相遇時,兩個人短暫的對視了一下,之后黃淑瑾又朝林新蓮冷笑,被上官清看到了。
原來是這樣。
前幾天,他和李蕭、上官清偶然聽到劉常仁夫婦的爭吵,其中也提到了一個女人。現(xiàn)在知道了,估計劉常仁一直以來對林新蓮有舊情,即便成婚生女后,因此黃淑瑾常和他吵架,夫妻兩個人關系一般。
按照這樣推斷下去,那么黃淑瑾和林新蓮是情敵關系,她有沒有可能。。。唐生想到這,又覺得不太可能。
尸體脖子上的傷口一看就是會功夫的人下的手,看黃淑瑾那樣子,一點都不像練家子或者職業(yè)殺手這種。
那么,有沒有可能是一直愛而不得的劉常仁做的?因愛生嫉妒,因愛生恨?
他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亂了,或許大半夜沒睡,頭又有點暈,他按了按兩邊的太陽穴。
現(xiàn)在不是胡亂猜測的時候,得理清一些線索。
他又問空明還知道些什么,空明搖搖頭,表示其他也不清楚了。
唐生不再問了,在空明的帶路下,來到了一扇黑漆大門前。
大門的裝飾和村里的劉宅正門類似,不過眼前的它看著更古舊些。
這便是劉宅。
空明敲了敲門。
不一會兒,門開了。
唐生一看,是劉家的一個傭人,也穿著古時候的衣裳。
對方見到空明和戴黑紗帽的他后,神色暗淡,沒有說話,一路帶著兩個人往里面走。
唐生邊走邊觀察,這里和外面村子里的劉宅構(gòu)造大同小異,也有彎彎曲曲讓人迷路的雕花長廊,亭臺樓閣,精致的小花園,月牙或圓形的拱門,一間間古樸的院落和房子,只是有些地方設計得更加典雅細致,比起村里帶些民國風的劉宅,這里的劉宅看著更加古典、雅致。
在傭人的帶領下,一路無話,唐生和空明經(jīng)過幾條長廊、小花園,幾間屋子,來到了一間寬敞的正堂。
里面擺設不像村里劉宅的風格,看著更為古雅。
唐生有點熟悉這種構(gòu)造,一時又想不起來,他也沒這個心思想,因為一跨進門檻,就見到一個佝僂著背的瘦小老人坐在椅子上,正是周阿九。
現(xiàn)在他穿著古裝,很像一個坐在江邊釣魚的老翁。
同時,他也看到了同樣穿著古裝坐著的劉應恒、村官員聞建新、清覺寺住持晴空,還有站在劉應恒旁邊的劉家管家孫正。
這幾個人都和剛才這個傭人一樣,暗沉著臉,此時目光全集中在了他和空明身上了。
“阿九爺,原來您在這啊。”空明有些驚訝,他微微松了口氣,趕緊走到劉應恒和晴空旁邊,有些緊張地開了口,“劉老,師父,出,出事了!”
“我們剛知道。”晴空一如往常那樣語氣沉穩(wěn),不過神色明顯有了變化,“方才阿九爺來到這里,已經(jīng)告訴我們,林施主她。。。”
“她真的死了?”劉應恒皺著眉,面色沉重。
“死了,脖子上有個細口子,全是血。”周阿九的聲音仿佛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蒼老中透出一種陰沉。
“這么說,您走近看過。”唐生走近幾步,他感覺現(xiàn)在的周阿九好像變了一個人,不再神神叨叨,眼神正常了許多。
“你是。。。”劉應恒和其他幾個人一樣,疑惑地看著他。
“他是唐生唐警官。”
空明說話的時候,唐生也摘下了紗帽。
幾個人愣住了,尤其周阿九,他盯著唐生,那雙飽經(jīng)滄桑的眼睛本來有些渾濁,現(xiàn)在好像透出點光亮。
“唐警官,你,你怎么?”劉應恒慢慢站了起來,看得出他非常驚訝,驚訝過后又有些復雜的神色閃過,既而看了眼孫正。
孫正發(fā)現(xiàn)自家主人的眼神,搖了搖頭。
“劉老,您是想問孫管家,明明今晚也下了迷魂藥,可為什么我出現(xiàn)在這里對吧?”唐生依舊一雙鷹的眼睛。
“這。。。”劉應恒欲言又止。
“昨晚,我們幾個差點中了香爐中下的迷魂香,不過及時發(fā)現(xiàn)了,我們也發(fā)現(xiàn)村子里除了潘雯,其他人都不見了,到了清晨才回來。今晚你們接著下藥,之后孫管家也過來瞧了瞧,就覺得我們已經(jīng)熟睡后就離開了。”
劉應恒聽著,緩緩坐了下去,眼神中有點愧疚,“既然你清楚了,我也不再隱瞞。我們墨村有個老習俗,中元節(jié)這一天晚上加上前后兩天的晚上,全部村民在這里過節(jié),不是墨村人不能進來。你們幾個是外鄉(xiāng)人,我們不能破了祖宗規(guī)矩,所以就下了點迷香。不過唐警官,僅僅是因為這個,沒有別的用意,請相信我。”
“阿彌陀佛。”晴空這時候合掌行了一禮。
村書記聞建新也露出尷尬又歉意的神情,點了點頭,“不好意思啊,唐警官,我們確實沒有別的想法。”
“唐警官,這迷香是我下的。”孫正見劉應恒看了他一眼,便說道。
劉應恒也大大方方地承認了,“確切的說,是我讓他這么做的,抱歉。”
“你們村傳下來的習俗就是中元節(jié)前后這幾天的晚上要來這座古城穿著古裝過中元節(jié)?”唐生再次確認。
對于他們從眼神中表現(xiàn)出的歉意,他默領了。
“對,穿著傳統(tǒng)的漢服,追思先祖。”晴空回答。
“這漢服形制應該是宋朝時期,這城有些地方的構(gòu)造還類似北宋畫家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唐生想起了前面上官清的那番話。
晴空這時候看了劉應恒一眼,劉應恒點點頭,“宋時期人們的生活是最開放自由和風雅的,這也是祖輩們的理想生活,所以大家都喜歡穿宋制漢服,遙想著當時人們的日常。因為這份喜歡,我們祖輩才把這座古城建成了仿宋制,一代代傳下來,大家已經(jīng)習慣這樣了。”
“那古城有幾個出口?”
“四個,東南西北各一個。”
“好。”唐生的神色更為嚴肅,“現(xiàn)在死人了,剛才我看過了尸體,是被人一刀割喉,我要求立刻封鎖這座城,全部村民暫時不能回村。”
“我也是這個想法,剛才正要這么做呢。”村書記聞建新在旁邊說道。
劉應恒也同意了,對孫正說了幾句話,讓他配合村書記聞建新,叫上幾個人去把守城門,幾個重要的點上也安排人站崗,同時清點人員,看有沒有人不在城中。
“唐警官,李警官和上官姑娘在哪里?”村書記聞建新問唐生。
“在命案現(xiàn)場。”
“這樣,也好。。。那我和孫正先走了。”
村書記聞建新和孫正離開了。
晴空這時候?qū)彰鞣愿懒寺暎澳愫退麄円黄穑瑤е茏觽儙兔Π伞!?/p>
空明應了一聲,也出了正堂。
現(xiàn)在,除了唐生,屋子里只剩下周阿九、劉應恒和晴空三個人了。
這三個人,應該比其他墨村人知道更多關于這座城的秘密。
“各位,現(xiàn)在的墨村1人失蹤,1人被殺,到這個時候了,我希望大家都能開誠布公的聊一聊。”
聽到唐生略帶冷酷又嚴厲的聲音,三個人各自低著頭,臉色像這幾天的烏云一樣沉悶。
唐生又補充了一句,“至于你們劉家下迷香這事,我們可以不追究,公安那邊,我們也不會說什么。”
這位年輕警官身上散發(fā)出的一種無形的威嚴氣勢讓劉應恒有些刮目相看,又沉默了一會兒,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唐警官,有什么想問的話就問吧,我們知無不言。”
“好。”唐生利刃一般的目光落在了周阿九身上,“阿九爺,剛才空明說他和您在茶館喝茶,上了趟廁所出來發(fā)現(xiàn)您不見了便去尋找,之后看到了您在河岸方向那邊,但空明跟丟了,最后發(fā)現(xiàn)了河邊林新蓮的尸體。您剛才也說過,看過尸體,那么當時您在現(xiàn)場有沒有聽到過什么或者見到過什么?”
周阿九慢悠悠地挪了下身子,那雙眼皮已經(jīng)搭下,瞳孔中正透出亮光的眼睛再次看向唐生,正好對上他敏銳的眼神。
“當時我想出去走走,所以離開了茶樓,之后就在河岸那邊看到了林新蓮,走近才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死了,當時沒有聽到什么,也沒有看到什么。”周阿九的回答很平靜。
唐生覺得這個老人的思維可能一直都很清醒,也或許大部分時間都是清醒的。
“您看到尸體后有沒有碰過她?”
“我只是湊近看了一眼想確認她是死是活,沒碰過。”
“之后呢,就離開了?”
“是的,雖然我活了九十幾歲,經(jīng)歷了世間滄桑,死人也看過不少,但看到林新蓮那樣,當時心里也有些驚訝和緊張,我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告訴別人這件事,所以來到了劉宅,我知道劉老、晴空都在這。”周阿九緩慢地說著,“而且,這山中沒信號,無法報警。”
“就算報警,公安現(xiàn)在也過不來啊。”晴空插了一句。
他說的沒錯,這幾天悶熱又潮濕,總有下不完的雨。山里公路發(fā)生了泥石流,以這種天氣條件,路要暢通還需要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