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生知道南方這里的清明節大家確實都會吃清明團子,或者把團子拿去祭祖。
相較清明吃的團子,劉玉兒手中瓷盤里的那幾個花團是三種顏色摻雜,透出一種不知名的淡淡花香,好看也好聞。
他捏了捏手中的團子,吃了一口,口感不錯,軟糯有彈性,嘴巴里充滿了一股花香。
“怎么樣?”
“味道不錯?!?/p>
劉玉兒露出一點笑意,“吃了花團就算正式過了中元節,大家都會平平安安。”她拿著瓷盤看著唐生,眼神里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東西。
唐生也看了看她,沉默著吃了幾口團子,對她說道,“我先走了,謝謝你的團子?!?/p>
“不客氣,既然你們來這,就是緣分。”劉玉兒說道。
唐生抬起頭,遠方天際慢慢出現了一點亮色。
黑暗將過去,光明又將來臨。
他離開了園子。
劉玉兒提著白色燈籠,也走出了園子。
唐生沒有按原路返回,他走的是剛才周阿九告訴的路線。
在劉宅時,他又問了一個傭人這條近路的詳細路線,之后出了劉宅,走在了一條偏僻的路上,這里沒幾家店鋪,沒有人。
走到一半時,天際邊的亮光更多了,天色開始真正亮起來,新的一天,即將開始。
唐生經過了那家五斗米鋪,又走了段路,重新回到了案發現場。
他看到上官清坐在河邊,雙手托著下巴,似乎在想事情。
靠墻那邊,林新蓮的尸體已經不見了,這會兒李蕭應該正在仔細檢查它。
天又亮敞許多,唐生終于看清了這里的整個環境。
那面斷頭墻延伸到河邊,和河岸成直線,磚墻腳下是條石板路,磚墻內是片雜草地,墻外,緊貼著墻邊也是條石板路,之后是落木叢,再過去就是成片的樹林。
遠處是山,現在空氣新鮮,如果不發生命案,這里是個不錯的散步的地方。
夏天的清晨有絲涼爽,一只鳥從林子里飛來,停在了那面墻頭上,嘰喳叫了一聲,飛向了遠處。
小鳥早起,而這個時間人們基本都還睡著,不過現在墨村人應該已經得知不能出城了,估計也睡不好覺,心里滿是疑問了。
唐生揉了揉一夜沒合眼,有些酸痛的眼睛,朝上官清那走去。
他估算了一下,沿著剛才那條路過來,確實只需要五、六分鐘。
“唐生?!鄙瞎偾逡部吹剿耍玖似饋恚炝松鞈醒蛄藗€哈欠。
看得出,她又累又困。
“不好意思,讓你一個人在這。”
“哎沒事,不就看著現場嘛,也沒多少時間。哦對,從你離開到現在沒人靠近過。”上官清彎腰揉了揉自己的膝蓋和小腿,“李蕭已經把尸體弄到了那邊的鋪子里?!?/p>
她直起身,用手指了指二十米開外的一家鋪子。
唐生的擔心慢慢散去,有點感到放松了,還好李蕭和上官清距離不遠,前面要是上官清這邊有事,他能及時過來。
“你找到周阿九了嗎?”上官清又打了個哈欠,她確實有點困。
唐生把情況說了下,她反倒沒有多少困意了。
“周阿九也看到尸體了,還抄了個近路去報信。。。等等,你剛才說劉常仁和蔣志堂同時愛上了林新蓮,怪不得那天我們聽到劉常仁和黃淑瑾在吵架。你說,會不會是黃淑瑾對她丈夫婚后還對一個女人念念不忘,這事忍無可忍,而后一怒之下殺了林新蓮?”
“我也考慮過,但像我們看到的,死者脖子上的傷口不是一般人能弄出來的,黃淑瑾,不像?!?/p>
上官清想了下。他說得對,盡管她有嫌疑,可這致命傷口只有練家子才能干得出,除非她隱藏得很好,騙過了所有人。
唐生又仔細地看了一圈,沿著墻邊的石板路走到墻的斷頭處,又轉身看了看磚墻另一邊的石板路。
一個多小時前,天還暗著,只能靠燈籠照亮四周查看,現在天色亮了,他想再重新查看一遍,他沿著墻外的小路往回走到河岸邊,這時候從附近林中吹來一陣帶著青草香的風,多少驅散了他的一點困意。
夏天天亮的早,溫度也上升的快,清晨應該算是一天中最涼爽的時間段。
他望著河對面,零星有幾家關門的古式店鋪,這兒應該是城北。
按照古代城池的設計,一般古城會有城墻城門,東南西北各一門,昨晚他們跟著陳小京進城的是南門,其他還有三個城門,劉應恒也說過了。
這里算最北了,再遠望就是連綿的山林,不過這里沒有城門,現在也沒看到有人把守,兇手要逃的話,其實這里最方便,一進山林,除非搜山,不然見不到蹤影。
可如果兇手已經離城進了山林,不可能永遠呆在里面,還是得出去,難道山林中也有通向外面的通道?
他越想越遠,越想越覺得有更多可能。
但愿吧,但愿兇手沒有選擇這些方式,依然在城里。
“唐生,你有什么發現嗎?”墻的另一面傳來上官清的聲音。
唐生已經查看好了,嘆著氣回了一句,“沒有?!?/p>
他走回上官清那,和她一起再次看了看現場及周邊,仍然沒有線索。
“去李蕭那吧。”他說道。
上官清和他離開了,沿著河岸邊的石板路來到一家鋪子里。
天黑時沒細瞧,河這邊最后一家鋪子是個胭脂鋪,抬頭木匾上寫著五個楷體大字“王記胭脂鋪”。
進門后,唐生看到李蕭正站在一張長桌旁。
林新蓮正躺在上面。
再看周圍,說是胭脂鋪,可這里什么也沒有,只有一些木柜子和長桌高椅,這鋪子估計早已經荒廢了。
從昨晚進到古城,他們已經適應了古裝扮相,也適應了這里橫店景區似的古典裝飾。
他徑直走到了尸體旁邊。
林新蓮閉著眼睛,除了脖子上那道顯眼的傷口外,其實她的死狀并不太可怕。
如果忽略那道口子,別人還覺得她是睡著了。
“怎么樣?”唐生發現李蕭的眼睛有點紅血絲,這是一晚沒睡的狀態,他瞥一眼已經來到他身邊的上官清,這會兒又打了個哈欠。
他心里有點可憐他們三個人了。
本來三個人是來放松心情的,到如今這個狀態,他也確實沒想到。
早知道出門前算一卦再說了。
“致命傷口就是脖子上的,下手利落干脆,尸體其他地方沒有傷口。”李蕭又指了指林新蓮的右手,“昨晚天黑我們都沒發現,死者的右手中指指甲縫里有一些皮屑,我已經取出來裝進了袋子,哦,還有現場染血的河燈以及死者手里拽著的草,我也用袋子裝好了,只能大致這樣了?!彼噶酥缸雷优赃叿胖娜齻€透明塑料袋。
一個大點的袋子里放著已經染血的小河燈,兩個小點的袋子分別裝著些許皮屑和一撮小草。
唐生好奇了,“你哪里弄來的塑料袋子?”
“我的習慣,出去旅游必拿幾個塑料袋,我想走過的每個地方都有紀念意義,所以準備著每到一處,就裝點當地的小玩意兒回去,就比如當地有特色的植物,或者沙礫這些。袋子我是隨身帶的,昨晚換裝的時候我又把它們放進了現在的衣服里?!?/p>
“這習慣挺不錯,現在倒還派上用場了,你牛。”上官清難得夸獎他一番。
李蕭真希望裝的不是這些東西。
“皮屑。。。”唐生和上官清幾乎同時,彎腰看了看林新蓮垂在身側的右手。
“嗯,具體是誰的皮屑,身體哪個部位的皮屑,需要專門儀器檢驗,可惜,這里什么也沒有,所以我說大致只能這樣了?!?/p>
“有發現就好?!?/p>
“嗯。”李蕭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對了,唐生,你昨晚有什么發現嗎?正想問你呢?!?/p>
唐生告訴了他昨晚的情況,李蕭沉默了,想了會兒,感覺到了一種孤獨,“也就是說,咱們三個人要面對一整個墨村人了。你們想,對古城我們也不熟,不對,是所有的都不熟,這里邊又沒信號,有點孤立無援啊?!?/p>
“所以得有個人出去,村子里有信號,可以打電話先通知當地公安。”上官清已經想過這個問題了,她知道唐生也考慮過后續問題,“估計那條山路一時半會兒還通不了,不過先報警總沒錯?!?/p>
唐生點了點頭。
他的面前是具冰冷的尸體。
他的困意已經完全沒有了,“一個人出去報警,同時了解下通路的進程,還有就是給尸體找個能冷藏的地方。”
“我想這里肯定沒有的吧?!崩钍拑墒忠粩?。
“可能有。”上官清一副認真的神情。
“表姐,你看看我們在什么地方,你想得也太好了,哦,旁邊就是停尸房啊。”
唐生的神情和上官清一樣,也很認真,“或許這古城里有經營售賣或貯藏冰塊的鋪子。”
上官清表示同意,“我就是這么認為的。既然墨村的先祖曾在這城里生活,那應該有這種鋪子,冰窖古代就有了,李蕭?!?/p>
李蕭倒覺得他倆是異想天開,還真把這里當成了一個有人長久居住的城市了,要什么都有。
人家只是每年中元節前后這三個晚上來城里完成下奇怪的習俗,又不是長期住在這里,還重新開冰鋪營業嗎。
唐生這時從衣服內襯里摸出了那把匕首,打開匕首套子,露出了鋒利的利刃。
他把匕首靠近了尸體脖子那處傷口,仔細比對了下。
不一樣。
“不一樣?!?/p>
“嗯,不對?!?/p>
李蕭和上官清也靠近細看。
“以前我還不覺得,現在看。。。你們說會不會真的是周阿九呢,他能做出那么多的暗器,搞不好確實有點功夫在身上的?!崩钍掃呄?,邊從鋪子的一個角落里找來一塊算干凈的黑布,蓋在了尸體身上,然后把三個分別裝著紙燈、皮屑和小草的塑料袋放進了衣服內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