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拉住女友的手往回拽的錢都這時候朝劉玉兒投去一道感謝的目光。

“謝謝。”他輕聲說了句。

“沒事。”劉玉兒微微笑了笑，“潘小姐，這城里的石板路有些地方并不平整緊實的，以后走路小心。”

潘雯這時候觸到了劉玉兒的手，感到一絲絲冰涼，和她的手一樣。

“啊，知道了，謝謝。”她也說道。

“你倆還真客氣，好了，潘小姐，我們還是下次聊吧，我確實想回去了。”劉玉兒轉身離開。

“小雯，沒事吧。”錢都又握住了女友的手，他感覺對方的手一直涼涼的，即便天氣悶熱著。

“沒什么，我又沒摔倒。”潘雯沒什么表情，望向不遠處的劉玉兒。

錢都拉著她的手往城里的住處走去，“我們回去吧。”

“錢都，你和她聊天真會挑地方。”

“什么？”

“這里是戲臺，那邊不遠是冰鋪，鋪子的冰窖里可放著林新蓮的尸體。”潘雯指了指遠處的那間鋪子，好像那里正散發出瘆人的寒氣。

錢都露出有些無語的神情，“我只是走到這里，正好碰到了劉玉兒，大家都認識，就聊了幾句。”

“我怎么感覺你們不是偶然碰到的。”

“小雯，你這話什么意思？”錢都加重了點語氣。

潘雯沒講話，過了會兒，她的眼睛里還是有種隱隱約約的醋意，“她比我更好看，而且很有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為我們。。。”錢都盯著女友的眼睛，面前這雙失去神采的眼睛也在看著他，“你多想了，就像我剛才說的，我們就是普通朋友，她的外貌和她有多少錢都和我們沒關系啊，我愛的是你，請你相信我。”

潘雯感到自己的手被錢都捏緊了些，她冰涼的指尖重新得到了溫暖。

她不應該多疑，吃醋的。

或許在這種壓抑的環境下，讓她情緒化了，對，從來到墨村開始，似乎一切都存在于不安的氛圍中。

“抱歉，是我多想了。”她不好意思地說道。

錢都伸手摸了摸她的長發，笑了笑，“沒關系，我們回去吧。”

“嗯。”

兩個人離開了戲臺。

…………………………………

直到這對情侶消失在唐生和上官清的視野中，他們才從磚墻后面走了出來。

“你發現了嗎？”

“嗯。”唐生知道上官清想說什么，“劉玉兒和錢都的關系有點奇怪。”

“是的，這兩個人同一個村子，認識是正常的，可看起來更像是老朋友，而且潘雯好像吃醋了。”上官清和唐生剛才站在墻角邊，聽不到三個人在聊什么，不過從神色動作判斷，她明顯感到了一股酸不拉幾的醋意從那邊飄過來。

錢都和劉玉兒這么熟，她是第一次發現，如果正牌女友不在，在別人眼里可能認為錢都和劉玉兒才是一對。

“關系確實微妙。”唐生也感覺到了。劉玉兒不是出來散步，來到戲臺也不是偶然，估計她和錢都早就約定好了在戲臺旁邊見面，而且這個地點離冰鋪也近。。。

那么，劉玉兒和林新蓮的關系，除了是干嬸嬸這層關系外，又是怎么樣的？

劉玉兒知道她的父親喜歡林新蓮這個女人，她父母吵吵鬧鬧大半輩子的導火索。即便林新蓮已經死了，影響力還在，因為她的父母依然在吵。

昨晚在園子里，劉玉兒對他說的那幾句關于她父母的話，聽起來輕描淡寫，實際作為女兒，她真的懶得管，不想管嗎？

唐生想著這些，腦仁又開始發疼了。

他見上官清低著頭若有所思，估計也在想類似的問題，便說道，“先回劉宅，我去見下秦建山，你回自己房間休息吧。”

上官清和他走了回去，好奇問，“你去秦建山那干什么？”

“問他怎么做的花團，還有其他一些事情。”

“你是覺得林新蓮家的花團和劉家做出來的味道不一樣，這之間有什么問題對吧。”

“對，目前知道，劉家做的花團是甜的，估計和其他人家味道差不多，只是更精細美味，而林新蓮家放著的花團我們嘗過了，不甜，有另一種味道，我總感覺這里面有什么。”

“好。”上官清用手遮了遮陽光。陰暗的天空中忽然出現的一道光束，照在了古城里。

四周空蕩蕩的，安安靜靜，像是一座遺棄的廢城。

然而每間屋子里，基本都有人。

她擋著難得出現的有點熱辣辣的陽光，心里卻有一絲寒意。

有人，又像沒人，更可怕。

而且，古城中還有個死人。

幾天前，她根本沒想到如今是這樣的境遇，跟做夢一樣，聽到看到感覺到的，既真實，好像又不太真實，她有想探究秘密的沖動，也有對不知明未來的擔憂，因為通往這世間大部分真相和秘密的路上，都需要經歷一些波折，觸及到它們后可能又是另一種境況了。。。

她悶頭想著，跟著唐生往回走了大約十分鐘，回到了劉宅。

唐生讓一個傭人帶路，繞了一個大彎子來到了這座宅子里的廚房。

他見到了劉家的廚子，秦建山。

他正拿著一把菜刀仔仔細細地切肉。

他的刀工的確不錯，刀速很快，隨著整齊的噔噔聲，木板子上的肉不一會兒便被切成了一片片厚度均勻的肉片。

他旁邊還有幾個傭人，正在洗菜、配菜，各有分工。

這廚房也挺大，鍋碗瓢盆這些東西擺放整齊有序，這種陳設儼然屬于富人大戶的級別。

廚房的幾扇窗都開著，有些風吹進來，多少帶來些涼意。

唐生走進去的一會兒時間，秦建山已經切好了肉片。

領路的傭人把他帶到廚房后便走了。

“唐警官，你怎么來我這了？”秦建山朝他露出了笑容，把切好的肉片放進了旁邊的一盤瓷碟里。

“想來謝謝你。”唐生看了看碟子里那些厚度均勻的肉片，說道。

“哦，謝什么啊？”

唐生對他說第一次來這里時，劉玉兒給了他一個花團，吃了后覺得很美味，得知是他做的就覺得要來感謝下，因為自己從沒吃過這么好吃的點心。

秦建山臉上立刻顯出了一點小驕傲，然后介紹起了他做的花團，說村里每家每戶的花團做法基本相同，但要說最讓人回味無窮的，的確只有他一個人能做得出來，花和面粉放的比例分量、面團的揉法，蒸煮的時間層次等等，都有獨到的講究，所以做出來的花團即便樣子大小一致，味道卻不同。

他這個是甜而不膩，軟糯細滑，而別人家大部分是只有甜味，不怎么軟糯，香味也一般。

這些話，秦建山說的很謙虛，也很自信。

唐生慢慢聽完，嘴角掛上了禮貌的笑容，他再次夸了夸對方的手藝，說這幾天吃劉家的飯菜，感覺每樣都很可口，比星級酒店還美味。

秦建山聽了又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了，說自己的菜就是家常菜，能讓大家滿意再好不過。之后，他開始介紹起了最擅長的幾道菜，最后直接問唐生中午喜歡吃哪樣菜，他就做哪樣。

唐生認真地想了想，說了幾個菜，而后話題開始圍繞吃的，最后提到了林新蓮和蔣志堂開的八方餐館。

“我和李蕭去吃過一次，那里的菜也很好吃。”唐生說道。

秦建山漸漸地收起了剛才的微笑，臉色變了變，嘆了口氣，“是啊，志堂和新蓮也很會做菜，不過新蓮的手藝更好一點，村里人也喜歡去他們家的館子吃。。。只可惜啊，志堂失蹤好幾天了，新蓮她。。。唉，唐警官，我們現在又出不去，還好有你和李警官，希望你們能早點查清這些事，讓我們墨村太太平平點。”

唐生點了點頭，他又把話題引到了林新蓮和花團這兩點上了，“老秦，新蓮嬸做的花團和您做的相比，您覺得誰的更好吃？”

“說實話，各有千秋吧。”秦建山聊到花團，似乎又有了點精神，“我做的啊香甜軟糯有嚼勁，新蓮做的不甜，不過另有一種香味，也不清楚她放了什么料，讓花團更清香啊。”

“放料？”

“對啊，不甜的話只要不放糖就行，可要讓花團有另一種清香味，肯定得放點料，不過這估計是她的獨門做法，外人也不知道。”

放料。。。唐生抬手捏起了有點胡渣子的下巴。

“話說回來，我們村的人基本都愛吃甜花團，像新蓮做的不甜的花團，只有少數幾個人喜歡吃。”

“少數幾個人指的是哪幾位呢？”唐生緊接著問。

秦建山把剛才的菜刀放在了旁邊的木架上，接過傭人遞給他的一條已經挖出內臟，去了魚鱗的洗干凈的魚，邊干活邊說道，“據我所知呢，志堂不喜歡吃甜食，所以新蓮自己家做的花團都是不甜的，還有阿九爺，玉兒小姐，好像就這幾位。阿九爺和玉兒小姐因為都愛吃新蓮做的花團，所以每到中元節，新蓮都會先做好幾個，送到阿九爺和我這邊的。”他說著，把魚放在了木板子上，拿起菜刀開始利落地切起了魚片。

因此，林新蓮家廚房桌子上擱著的花團確實是給她丈夫蔣志堂做的。。。唐生的眼前是正在被切成薄片的死魚，腦海中浮現的是那個冰涼的花團。

秦建山剛才又說到周阿九、劉玉兒也不喜歡吃甜花團，吃的團子是林新蓮做好送來的。。。所以，他在園子里面碰到劉玉兒時傭人拿來的是甜花團，這個他當場吃過，的確是甜的錯不了，劉玉兒不吃甜的，所以沒吃。也就是說，按照慣例，中元節這幾天林新蓮都會把做好的花團送到劉宅，然而今年的這次還沒等人過來，她就被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