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口,三個女孩帶著一只獸寵正排著隊準備進入此行的目的地——安遠城。
“我們還有住客棧的錢嗎?”林秋識小聲問身前的女孩。
林清酒伸手捏了捏錢袋,搖搖頭:“沒有了。找地方將就幾天吧,反正測試馬上開始了。”
接近一個月在野外風餐露宿還多次遭遇危險,現在到達安遠城居然還是睡不上柔軟溫暖的床鋪,林秋識只覺得身心俱疲。
城內青石板鋪就的官道寬敞整潔,街道兩側店鋪鱗次櫛比,茶肆、鐵匠鋪、酒樓等一應俱全,叫賣聲此起彼伏。林濁酒仰頭望著百米高的城墻不禁感嘆道:“這就是安遠城嗎?好熱鬧,像在開祭典一樣。”
“清酒!那有畫糖人欸!”林濁酒拉著林清酒,興奮之色溢于言表。
林清酒拿出空蕩蕩的錢袋,提醒道:“濁酒,我們沒有錢。”
“咦?”
落魄三人組坐在涼亭中,啃著早已吃膩的干糧。街道上從攤販店鋪傳來的香氣不停挑動著幾人味蕾。
“怎么這樣……”林濁酒心情低落,滿懷期待的來到了人生中第一座大城市,沒想到身無分文只能在路邊啃干糧。
“清酒,你快想想辦法嘛,我想吃大餐,我不想啃干糧了。”林濁酒耍賴般抱著林清酒手臂,整個人靠在她身上。
辦法確實是人想的,但是什么事都能想出辦法世界上也不會有這么多窮人了。林清酒暗戳戳的想著,如果這個城市里每個人都能給自己一個銅板……
“幾位姑娘,在下冒昧,不知可否有緣結識?”
清朗的嗓音傳來,一位溫文爾雅的少年站在亭前。他身穿月白色長衫,靚青腰帶懸著一塊刻有“林”字的翠綠色玉佩。額前散落幾縷碎發,明亮的眼中帶著幾分青澀笑意。
少年緊張的同幾人搭話,視線止不住往林秋識身上飄。
“不知道幾位姑娘芳名?”少年走進來坐在空椅子上,左手唰的一聲展開扇子。
“嗯?你是誰啊?”林濁酒疑惑問道,視線被他腰間的玉佩所吸引,眼睛閃閃發光。
少年一呆,合上扇子敲了敲腦袋,說道:“抱歉,忘了自我介紹。在下林家三子,單名一個‘澈’字。被幾位姑娘吸引特來相問芳名。”
話雖如此,少年的眼神也讓林清酒明白他到底是被誰吸引。
林秋識自然也看得出來,臉色驟然一沉,雙拳緊握指甲直刺掌心。
“林清酒,林濁酒。”林清酒起身擋住林澈視線,指了指身后:“她叫林秋識。”
“幾位姑娘似是初到安遠城?若需相助,但請吩咐。”
“其實是我們來這的路上把錢都花完了,現在還在尋找晚上住的地方。”林清酒笑著回答。這人看穿著就知道是富家子弟,或許能解決錢的問題。
“這個好解決!我家蠻大的,空房間也很多,你們直接住那就好了。”
“嗯?”
“我是說,寒舍尚有空廂,若幾位不棄,可暫作歇腳。”林澈慌忙改口,期待的看著幾人。
“這不好吧,而且我們如果跟著你回去恐怕會給你我都帶來麻煩。你能不能借我們點錢,等有錢了一定會還你的。”林清酒走到林澈身邊,笑著看向他。
林秋識整理好情緒,露出一個有點難看的微笑。
林澈呆呆的看著林秋識,許久才緩過神來:“你說的對,是我考慮不周了。”
他拿出錢袋塞給林清酒,紅著臉頭也不回地跑走了:“如果還需要幫忙可以來林家找我!”
“清酒!清酒!我要吃大餐!”林濁酒竄到林清酒身旁,盯著圓鼓鼓的錢袋直咽口水。
林清酒把錢分出一半遞給林秋識,說道:“既然已經到了安遠城,我們也沒必要一起行動了,以后多加保重。”
林秋識太漂亮了,雖然經歷了一個月在野外風餐露宿,卻依舊難以遮掩她出色的容貌和身材。
林秋識知道已經沒有理由讓林清酒再留下自己,收好東西后和倆人告別。
“希望我們都能入選仙門弟子,前途一片光明。”林秋識笑著說道。
看著獨自遠去的女孩背影,林清酒也是拉著林濁酒離開了這個亭子。
……
“三少爺,您又一個人偷偷跑出去玩。”管家看著剛回到林府的林澈搖頭輕嘆,“太太動怒了,要你即刻去見她。”
林澈頓時臉色一垮,小聲嘀咕:“娘怎么發現我出去了?”
管家催促道:“三少爺還是快去吧,太太還在等著呢。”
林澈苦著一張臉,慢吞吞朝著后花園走去。
林夫人在池塘邊品著茶,看到林澈不情不愿的樣子,眼角微彎,不動聲色吹了口茶沫。
“娘,您找我。”林澈低著頭,手中木扇被捏的嘎吱作響。
林夫人放下茶杯,示意林澈坐下:“澈兒,又跑去哪玩了?”
“沒去哪玩,只是聽說仙門要招收弟子,城里熱鬧的很所以出去走走。”說到這,林澈眼前又浮現那抹倩影,嘴角不自覺揚起。
林夫人看著反常的兒子,問道:“可是遇到什么新奇事?”
林澈回過神,臉上笑意不減:“娘,我遇到一位姑娘,風致嫣然,不似凡俗。”
林夫人聞言搖頭失笑:“你這孩子,平時說話沒有規矩,如今學到的詞匯倒是派上用場了。”
“可知那姑娘是哪家小姐?”
林澈搖搖頭:“應當不是安遠城人,畢竟連我都認不出來。”
林夫人眼波微轉,茶蓋輕磕盞沿:“那可知姑娘芳名?可曾約下再會之期?”
“問了名字。”林澈笑容忽然一僵,“再會之期……既然給了銀錢總歸能尋到人……”
“初次相逢便贈銀錢?”林夫人笑意驟斂,眉間蹙起一道淺痕。
“因為她們說初到安遠城花光了盤纏,我又不好把她們帶回來,所以給了銀錢讓她們居住在客棧……”
“澈兒,你當自己是賑災的善人么?林家的銀錢是這般輕賤的?怎么不直接買下那姑娘?”她突然覺得索然無味,本以為兒子遇到了心儀姑娘,沒成想會是騙子。
“回房禁足思過。功課未畢擅自出府,今日起閉門修習。”
“即日起停掉所有月例。你既會拿錢袋結交姑娘,想必也不缺銀子花用。“
林澈一聽頓時欲哭無淚。還以為這次能逃過一劫,不成想連零花錢也遭了殃。
回到房間,林澈看著桌上課本完全沒有學習欲望。看著小廝拿著泡好的茶進來抱怨道:“娘也太不講人情了,馬上就是燈會不但關我禁閉還扣我月例。”
“澄墨,你說我怎么才能去燈會?”林澈盯著倒茶的小廝,心跳微微加快——若運氣好,說不定能再遇見那位姑娘。這般熱鬧里結伴同游,光是想象就叫他指尖發燙。
“少爺,您把功課完成,太太自然會讓您出門的。”澄墨把茶放到林澈面前,笑著說道。
“不行不行,那哪來的及?燈會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可沒時間浪費在學業上。”林澈站起身在房中來回踱步,突然一拍手。
“有了,澄墨你和我互換身份,只要堅持到我從燈會回來就行,如何?”
澄墨嘆了口氣:“少爺,上次您讓我裝病一下就被識破了,太太肯定能猜到您晚上要偷跑出去。這招行不通。”
“那我翻墻出去。”
“您上個月翻墻跌壞的腿剛好,若再讓太太發現……”話未說完,澄墨從袖中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張。
“少爺,晚上燈會還是讓我一塊陪著您吧,免得遇到危險。”
“這是家丁巡邏路線圖,二門的劉婆子也已經打點好了。只是這次偷跑出去回來肯定又得挨罰,少爺可要做好準備。”
……
林秋識望著客棧外越來越熱鬧的街道,總覺得心里有些失落空洞。
她已經逃離了李家,成功來到安遠城。甚至在測試前就知道自己具有修仙資質,卻依舊感到悵然若失。
昏黃的夕陽逐漸落下,長街兩側懸滿彩燈,鯉魚燈、走馬燈、琉璃宮燈接連亮起,照得青石板路浮光流動。
仕女執團扇掩唇輕笑,孩童騎在父親肩頭抓糖人,貨郎擔子里的兔兒爺泥偶叮當作響。
林秋識起身出門,隨著人潮緩步前行。
河面上千百盞蓮燈隨波輕蕩,暖黃的光暈在墨色水面上暈開,宛若星河傾瀉。夜風拂過,幾瓣紙蓮輕旋,在她倒影旁打了個轉,又悠悠飄遠。
林秋識望著周遭錦衣成雙的游人,心頭泛起一絲微妙的澀意。華服鴛鴦映著蓮燈暖光,與她的粗布衣在水中重疊,仿佛涇渭分明的兩個世界。
像一幅被潑墨的工筆畫,她成了唯一暈開的污漬。
“真臟啊……”她盯著模糊的倒影,指尖無意識地掐進掌心。那件洗得發白的粗布衫,還有黯淡的眉眼——不知是說衣裳,還是說自己。
“姑娘,又見面了。”熟悉的清朗嗓音自身后響起,少年一襲素白長衫立在燈影中。
林秋識緩緩回頭,猝不及防正正撞進他那含笑的眼眸。
那雙眼清亮如鏡,卻唯獨映著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