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杯熱茶見底,手腕上方方正正的表盤,時針指向數字7,分針向下筆挺地指向表盤正下方鑲嵌的鋯石。
天剛剛暗下來,意料之內的。
余光看到男人抬了抬手,管理員看到走來,熟練地幫他收起茶具。
我將桌面的書放回書架,先行起身出門。
如果這個時候他注意到我,從他的視角大概就只能看到我的背影和側臉。
拉開書店門的時候,我惡趣味的想,不知道他會不會再晃神一下。
書店到電梯間的露天天臺和小長廊足夠我走出門口時,然后看似不經意地路過合適的位置,瞥見他透過落地窗看向我的目光。
嗯,這個效果還算滿意。
電梯門要關上的瞬間,才遲遲地聽到外邊略微顯得匆忙的腳步。
總不能是他要追上來。
我感覺有點好笑。畢竟,在我的對他的印象里,這男人除了運動,其他時間無論做什么事總是不疾不徐的。
他還是沒有趕上這趟電梯。
數字不斷遞減,心里的惡趣味卻是遞增。
七點整,他該去吃晚餐。
周五,那答案應該是城郊區的那家威士忌酒吧,二樓側邊昏暗角落里的粽皮沙發小卡座,格蘭威特25年,伊比利亞橡果飼和兩支有點嗆的濃雪茄。
電梯停在-2層。
走吧,去和男人再“偶遇”一下。
他身份特殊,為了避嫌,“低調”的在奔三的年紀開了臺家里的L6代步。
這樣的話,市中心到城郊酒吧,八公里的路程,踩足油門,也足夠我出現在他今晚本該出現的位置,面前還要擺著他復制粘貼款的餐食。
這樣,才夠戲謔嘛。
這家酒吧生意不溫不火,快八點還幾乎沒有什么人。畢竟誰家好人會這個點來喝酒。
門口迎賓的高高帥帥的服務生都穿著白生生的襯衣和黑色西裝馬甲,并沒有熟悉的面孔。酒吧服務生總更迭的很快,其中一個接過我的外套,迎著往里走。
可能是環境太熟悉,我下意識抬頭看二樓那個位置。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他已經到了,熟悉的昏暗的燈光,熟悉的半臥式懶癱坐姿。他外套搭在一旁的沙發上。里邊是休閑的基礎款T恤,露出胳膊,裸露在外熟悉的皮膚肌理,熟悉的起伏的肌肉線條…保持的真不錯呢。
完美偶遇計劃擱置。
店里還在放著不算安靜的藍調爵士。
服務生低頭問我:女士,要坐什么位置。
我選了姜衍斜下方的另一個角落的小卡,窩在幽深墨色的綿軟皮質沙發里,越過此時中間空空的大廳,抬頭剛好可以在他斜后方注意不到的位置看到他。
店里還是用的傳統的點單冊,黑色蛇皮封面和黃褐色羊皮紙,燙金字體,還是說不出的詭異荼靡。
我合上了服務生遞過來的點單冊:“和二樓那位先生一樣的。”
最先上的還是雪茄,服務生撕開包裹著雪茄外側的雪松木,利落剪開茄帽。
雪茄在服務生掌心輕輕轉動被點燃。
煙氣滾入鼻腔口腔,我已經半窩在了沙發里。
眼神始終沒有離開樓上那個男人,像小兒學舌,他一口,我一口。
他還是像他大部分時間一樣保持靜態的,我在想他這時在想什么。
不知道有沒有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