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時代的霍娟打架從來不慫，別看瘦巴巴小個子，從小跟在哥哥和一幫男生后面長大，反而大多是她給哥哥撐腰，尤其小學階段的放學路上。小孩子有摩擦矛盾在所難免，這條路的和那條路不對盤，這個年級的和那個年級不對付，或者干脆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翻臉不認人的內訌。反正只要有哥哥參與的，只要有火的，馬上扔了書包抱著飯盒子就敢往上沖。制勝的法寶就是她那股嚇死人的不要命的沖勁，久而久之大家談論她時都下意識往后退一步，沒人當她是小豆芽。

她自己全不在意，反正是“敵人”，撿石頭砸，抓泥土撒，上嘴咬，雙手胡掄，拳打腳踢……那些感覺都太痛快太解氣了，熱血上頭，她甚至因為小時候有一場架沒打贏，往后好久好久過去仍耿耿于懷，做夢也要回去現場把那崽子摁地上揍的哭爹喊娘。

而之所以這么能打愛打，最開始卻也是軟蛋一個，那時又小又瘦，身邊的玩伴卻都又高又大，常常追著人屁股出門，再哭哭啼啼回家。回回這樣外婆就會從她進門開始罵：“沒得用！還哭！哭給誰聽你哭，一回挨人打永遠挨人打！人家吃的是飯你吃的也是飯人家有力氣你沒得力氣！光一天憨包一樣吃，白脹幾碗飯，吃的都消化成屎拉出去了丁點兒不長腦子。

姑娘家天天追著人家屁股跑沒看見過！自己不學好他不打別人光打你！無緣無故的別人專門打你他閑著沒事干！一天到晚不像個姑娘！”

有人欺負她，單媽是不管的，聽到她哭，斜眼睛望兩眼，只覺得真無用，丟人現眼。搞不好哭的她心煩還要倒挨兩巴掌。

霍娟搞不清她們到底是想要她打贏還是打不贏，反正最后得來的都不是安慰和撐腰。有一回她在放學路上揍一個拿臟話罵哥哥的高年級男生，也是沒忍住，不僅把人打的暈頭轉向，一氣之下還把對方飯盒書包校服全扔進路邊稻水田里，晚上人家家長就到屋里來了。

單媽先還客套，很快嚴肅的當著面拿棍子來叫她跪下，那陣仗太嚇人了，霍娟嚇的拔腿一口氣跑到屋后山林里天黑都不敢回家，可半夜偷偷回去了，第二天單媽卻沒事兒人似的，只是外婆惱火的罵：“你還夯實點，你還夯實點嘛，看你哪天上天。”

她想幸好昨天躲了，又想與其回家都沒有好臉色，不如豁出去，不能屋里和外面都挨打。

可沒想她那個炮仗卻生出一個受氣包來。

那段時間為給她打氣簡直沒把為娘的愁死。

“你不要先欺負人家，但要是人家欺負你了，他怎么打你你就怎么打他，首先你要管住自己的手，有話好好講要懂禮貌！先給人家建立你是不惹事的形象了！那么如果真是人家的錯人家不講理，打不過上嘴咬，拽頭發，照臉刷，拿腳踹。”

連邢磊都在一旁笑：“聽你媽瞎講，我們就不跟他玩就好了，我們就記住以后再也不要跟他玩了，不跟他做朋友。”

這指導太溫柔了，霍娟搖搖頭，堅持還手論：“記住了啊！你不要主動伸手，但是如果人家打你，一次給他打疼，讓他以后看見你就叫老大。”

邢磊：“你媽黑社會的。”

還有一點是霍娟猶豫該不該教的：“你說我們需要跟她說你只管打，打不過媽媽給你撐腰給你幫忙，打出問題媽媽給你撐腰，要講這樣的話嗎，還是說，你自己看著辦，反正媽媽是不會跟你幫忙的，你挨打了要哭你自己哭去，要么你就去打回來，打贏，要么你自己憋著。”

邢磊：“小孩子的事你大人摻和干嘛，一會兒打一會兒好，大人去插一腳，明明沒什么事也變成有事了。”

霍娟：“可是她哭著回來說我打不過要爸爸給我幫忙你怎么辦。”

邢磊：“那就不要一起玩了唄。”

霍娟：“不可能不一起玩，多數時候小孩子是做不到記仇的，太小了也太貪玩了不會牢牢記住她先前挨過的欺負，那難道就讓她一直挨欺負？你跟大人講是沒用的，只要挨打的不是自己家的，別人即便不是做做樣子也沒意義，挨打的不是他。”

邢磊：“那就她自己打回去，大人打個小孩子像什么樣子，讓她自己學會還手反擊，你不可能保護她一輩子看著她一輩子，她在學校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你怎么保護，只能告訴她讓她自己保護好自己，真打不過，及時跟大人講，在學校跟老師講。”

是啊，媽媽不能保護你一輩子，總有一些地方一些時候媽媽是不在你身邊的。

“那你就打回去，你不要欺負人家小朋友，但是有小朋友欺負你，你就還回去，不要怕，不要哭，人家怎么欺負你的你就怎么還回去，記住了嗎？打不過就跟媽媽講跟老師講，回來跟媽媽說，不要怕，媽媽會幫你揍回去知道嗎，媽媽永遠保護你知不知道。”

可她教來教去，還手沒學會，主動伸手悟的明明白白，看誰不順眼上去就是一巴掌，突然推人家一下，走過去哼一聲，斜著眼睛瞪，各種反骨。

霍娟：（裂開）從受害者變加害者了，尤其我在的時候，感覺像有人給她撐腰似的，氣勢格外足，一說她還哭，輕輕說兩句就委屈的不行，哇哇的，但是你說她厲害了吧，反而真正是人家先伸手打她的時候她卻沒反應了，就傻呵呵的任人打，就哭

邢磊：欺軟怕硬

霍娟：近一段真的好喜歡打人，打了說她了，她還哭，比被打的還委屈，但是真被人家打了，又光挨打

邢磊：（捂臉）是不是你沒注意，是人家小朋友先打她還是怎么

霍娟：她分明說的是，不聽話就打！！

邢磊：這不是你的口頭禪嗎（捂臉）

霍娟：好頭疼，好郁悶，感覺怎么教都教不好了

邢磊：好好教，慢慢教

霍娟：好想有本書照著養

需要照書養的，除了打人和還手，還有摳鼻鼻和不好好吃飯，這兩樣也是她怎么都改不過來的壞癖。吃飯不必細說，這個不吃那個不吃，要喝湯要喝水要紙巾，要上洗手間要洗手，太燙了要涼一下冷了要熱一下，最后不想吃了，一碗飯從開頭到結尾就吃了幾口。

凡能想到的能約束過來的法子都試過了，零食斷過，任何吃的不給餓一天兩天搞過，哄過騙過罰過兇過，然并卵，大人氣的要命，她委屈的要命。

邢磊：算了，就讓她吊命吧

從小霍娟教她飯前飯后洗手，吃飯不能吧唧嘴，不要隨便揉眼睛，咳嗽打噴嚏打哈欠用手捂著，擦鼻鼻要用紙巾，吃零食水果一只手接著，隨身備紙巾……用邢磊的話說：小姑娘家一定要干干凈凈斯斯文文，那么即使以后五官不夠好，也能以優雅的氣質取勝。

比起有趣的靈魂，先擁有漂亮的外表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