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上午沒看到媽媽的二寶在她懷里哭的喝奶直打抽嗝，一回來就聽邢姑講:“奶也不哭，覺也不睡，就光要人抱著，嫂子講把她抱外面去晃晃，結果抱外面去還是不行，光哭，就要媽媽，先幾個姐姐找個玩具給她還行，后面玩具都哄不住了。好容易哭睡著嘞，十一點多鐘奶沒喝就睡了，幾個姐姐又吵，又蹦來蹦去幾個房間吵死個人。好，又把她搞驚，又哭，你走這一早上一中午，真哭了起碼有四五個小時，光歇歇哭，歇歇哭?！?/p>

嫂子:“估計是陌生環境刺激到了，不習慣，找媽媽。”

邢姑:“嗯不習慣也是的，要奶睡，回回睡覺含著奶一會兒就睡了，沒有奶哦不好睡，她在家也不喝什么奶粉，就光母乳，餓了她也吊著，寧愿餓著，除非實在餓來不及了，餓一天了。加上又吵，又沒得媽又吵，搞死人?！?/p>

邢姑:“所以講娃哪能離開媽呢，這么點點小奶娃，嫁的遠嘜，沒辦法，回來一趟也不容易。”

“你先等我把她哄睡著了再說行不行！你現在跟我說要回去那我能馬上就收東西就走嗎！是不是也要等我喂完奶等哥哥回來了說一聲等你把東西收拾好？你等一會兒行嗎？馬上就走嗎？”

盡管孩子快睡了霍娟已經壓著聲音，但到底太急，單媽在這一長串的質問中更深的嘆了口氣，不斷抻喚著，搖著頭慢慢起身，滿懷失望和悔恨緩緩的走了出去:“沒辦法，這個沒辦法……”

失落的背影像大廈崩塌，可霍娟也眨眼睛，小寶又要醒了，哇一聲已經在開始準備，她頭頂像冒著火，可火能對單媽發，對哇哇啼哭的嬰童卻毫無作用，只好抱起來滿房間不停的走和輕言細語的哄。

好難過，她怎么沒有三頭六臂啊。

好容易崽睡著了，換邢姑來看著，她收拾東西，又想起來早上外公還來了電話，這個月在大姨那玩，現在想回去了，看看她們怎么回去，要一道也回。可哥哥的車能坐下這一行人已經困難，遑論再塞個大人進來。她也想搖搖頭，也想像誰哭訴兩聲就能船到橋頭迎刃而解。

邢姑:“這么多人哪能坐得下，這還有兩個孩子，你小的萬一再鬧的話你在前面開車她要你要哭，那一車人怎么搞，這么熱的天，高速上可不跟大馬路啊?！?/p>

霍娟還沒說剛外公打電話要來哥哥這里過夜的事呢，統共幾個房間哥哥一家擠一個床，她這里占一個，單媽占一個，仝君睡沙發，可她剛講了沒地兒睡，大姨在那頭叫:“這么熱的天哪兒不能打個地鋪，地上鋪一床涼席我也睡了，又不冷不凍感冒。他非要回去的嘛，一聽說你回來了馬上就要來找你，想著你，我講叫他再過段時間我送他回去都不要，也是犟的沒得法?！?/p>

“你那里怎么不好走嘛，自己有車肯定方便啊，他這么一把年紀暈車不說，又不認識路，我這兩天也不舒服，像中暑了樣。你車子好坐吧，小娃娃給大人抱著嘛，哪里有交警，高速上哪來的交警哦，我們回回拼車去市里都是七八個一個車，兩三個人誰給你跑?！?/p>

“主要年紀大了沒辦法，不放心，就只有拖累你，麻煩你來把他帶回去，想著你呀，心里還是惦記你，想看看你?！?/p>

霍娟聽著，感到這話說的比沒有腰子的人還虛?？伤齻冎饕庖呀浭谴蚨说?，比如二姨一聽說外公要跟她一起回來，立馬打電話來確認:

“跟你一起回來嗎？那我這里就不安排車去接了，先說你大姨不送嘜我這里安排車來接，你大姨那個不靠譜的也是，天天光打牌，讓她送老頭子回來都怕耽誤了?！?/p>

“你們啥時候回來嘛，這邊能回來，路都過得了，車子通了的，只要有核酸碼就可以，我要回家還能不讓？你到時候走我這邊吧，車坐得下嗎？實際說你兩個孩子抱著，仝君又瘦呢，應該坐得下，擠一擠就省得他一個人回來了，年紀大了我們也不放心，跟自己屋里人放心些，他現在身體完全不行了?！?/p>

怎么會有這么能發語音的人？霍娟一句話也不想說，多說半個字都感到純是浪費口水。

可偏偏處處是叫她浪費口水的人。

霍松:“車坐不下吧，你家里就已經四個了，媽媽和仝君，再加外公，別把交警嚇到了?！?/p>

真是對他們動不動就發長串長串的語音這點愁死！

邢姑:“只不過人多怕傳染，兩個寶不放心，不如坐大巴回去，假如兩個小的在后面吵，你不專心開車那還更麻煩，這一堆人?！?/p>

為什么她們都把她當成萬能機器呢，瞎扯，她們把你當有事你來上無事你是誰的冤大頭。

“還玩手機，你手機有休息過嗎？”

開門出去，仝君還跟昨天一樣蓬頭垢面窩沙發上玩手機，厚厚的鏡片下面睡眼惺忪，許久沒理的頭發刺猬一樣佇立，滿面油光下暗沉的皮膚悶痘長毛，霍娟驚呆的駐足，這何止不修邊幅，這簡直恨不能直接皮囊不要了就活一個意念:“你洗臉刷牙了嗎？動一動行嗎？”

被子枕頭在一旁堆成幾座山，上面說不上來是臟還是舊，不過想來有幾個調皮蛋穿著鞋在上面問候的杰作:“白天不睡了被子能不能疊起來，堆這像什么樣子，沙發理一理，從我回來到現在你這個手機休息過嗎你放下來過嗎?！?/p>

難道她的十幾歲也是這樣？沒有啊，她在他這個年紀明明臭美的不行潔癖到不行啊，這怎么？！

結果她一連串噴半天，對方只是抬了下頭，很快又低下去，動了下嘴皮:“嗯?！?/p>

不知道這個嗯是回答休息過，還是答應馬上就不玩了，霍娟想到早上大家都起來吃飯，他卻蒙頭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她站邊上叫他起來吃飯，嫂子笑道:“沒有十點他是不會動的?！?/p>

搖搖頭，回去再說吧，要約束的毛病簡直太多了。

從客廳走到陽臺改造的小房間來，聽到她講話的單媽已經蹣跚著起身出來了:“姐姐叫你聽到沒有？一天到晚只曉得玩手機看手機！明天回去老子就把你，你手機扔了它！耳朵一點耳性沒有，隨人家怎么，怎么丁點聽不進去！你真，真的是?！?/p>

可聽到單媽的聲音，仝君卻表現出了更不耐和煩躁不可壓抑的態度:“我又怎么了嘛！我又哪里讓你看不慣了嘛！是我要來的嗎？是我非要來的嗎？是我想來的嗎？”

“不是你就，你，你就，就這樣，點聽不進去話，等會，等，又說你這樣，這樣那樣，點，點不自覺，不，不曉得，你真是，等人家說你。”

單媽一屁股在沙發尾坐下來，小孩鬧脾氣似的側一半身體，瞪一陣仝君，眼睛的余光見霍娟只好笑的打量她，惱恨更甚，又轉而瞪地板，嘴里嘰里咕嚕念一陣什么，變臉似的換上討好的模樣輕言細語問霍娟:“你去醫院辦什么嘛，辦好了沒有嘛？”

全像唱戲似的，霍娟笑的想哭，幸好嫂子買菜帶三個孩子出去了，幸好邢姑在里屋帶孩子沒看見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