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一共三層,溫暖家在二層,是一個兩居室。屋內的家具都有歲月的痕跡,東西很多,但勝在干凈整潔。
“你坐,喝水嗎?”
溫暖去廚房倒水。辰奕看的出溫暖很緊張。
“我不渴,等你睡著了我就走。”辰奕故作輕松的在屋子里走來走去,“這間是你的臥室嗎?原來你有這么多書。”
辰奕看著書桌上,地上,窗臺上全部堆滿了書。
他一行行掃過去,笑著說,“我還以為你只看和學習有關的書。”
“怎么,你以為好學生都是書呆子嗎?”
氣氛一下就輕松了。溫暖知道是辰奕在逗她,緩解她的緊張,兩個少年就這樣相視而笑。
溫暖的床是老式的雙人床,一個人睡很寬敞,兩個人就得顯得有點擠。兩個人看向床時有一瞬間的尷尬。
剛開始辰奕怎么都不肯躺下,他說自己就坐在床邊看著溫暖睡著就離開。可溫暖堅持辰奕坐旁邊睡不著,最后辰奕只好緊緊貼著床邊躺下,一動不敢動。
“可以握你的手嗎?”溫暖面向辰奕伸出自己的右手。
辰奕緊緊抓住她的手,快速的放在嘴邊親了一下,然后溫柔的看著溫暖,“快睡吧,我什么都不做。”
溫暖明白像辰奕這種早就混跡在社會上的人肯定都見過,都懂得。但他因為喜歡,所以珍視,也只是會吻自己的手。
那晚溫暖睡的很踏實,等再醒來時,辰奕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離開了。
溫暖早上剛到教室,后座的邵丹丹就神秘兮兮的說:“有人看見你和七班的辰奕一起回家了。”
溫暖沒有回頭,“所以呢?”
“所以你倆是談戀愛嗎?”邵丹丹八卦的火苗燃燒的正旺。
溫暖沒好氣的看著邵丹丹,“這次期末考試準備好了嗎?班級前十的目標實現了嗎?”
邵丹丹被懟的啞口無言,訕訕的說著:“我就說嘛,不可能,一個年級前十怎么會跟混混混在一起。”
溫暖很想反駁,其實她根本不知道辰奕有多好,不過這么好的辰奕只有自己知道好像也不錯,就像是小時候偷偷藏起來的一塊珍寶,只屬于自己的珍寶。
一天放學回家時,辰奕拿給溫暖一部手機。他特意強調這是他用過的,溫暖知道,他是怕她有負擔。
“可是,我也沒有要聯系的人,好像不太用的到。”溫暖看看手里的手機再抬頭看看辰奕。
“怎么沒有聯系的人,你可以聯系我啊!”辰奕摸了摸后腦勺,有點不好意思,“那天在你家沒有發(fā)現座機,馬上放寒假了,我總要聯系你。”
溫暖嘴角慢慢上揚,眼睛彎彎,一個又甜又燦爛的笑容在臉上綻放開來。溫暖的笑容總是讓人不自覺也跟著揚起嘴角。
辰奕開心的向溫暖介紹著手機,“里面有一張電話卡,目前只存了我一個人的號碼,等以后你把同學的號碼可以都存上。”
“我只存你的就夠了。”少女的聲音既悅耳又清脆。
“啊!”辰奕沒有反應過來。
“這不是你用來聯系我的嗎?所以我只存你的。”溫暖用兩只黑黑的大眼睛調皮的看著辰奕。
“暖暖,我們永遠在一起吧!”
“嗯。”
“永遠!”
“嗯。”
年少的我們總以為來日方長,后會有期,永遠在一起。
長大后終于懂得來日并不方長,后會也可能無期,永遠的大多是分離。
很快,寒假就到了。辰奕不再跟校外的混混出去,每天跟溫暖相約去圖書館看書學習。只不過,跟他在一起溫暖的學習效率實在高不到哪里,辰奕不是盯著溫暖發(fā)呆就是給她帶各種好吃的,一會想要抱抱,一會又想要拉手。每次溫暖都要假裝生氣不再理他才罷休。
過年辰奕要跟著爸爸去香港談生意順便度假。于是兩人相約在辰奕走的前一天在圖書館門口見面,然后一起去滑雪場玩。
這天,溫暖提前穿好過年的新衣服,早早等在圖書館門口。可是從天大亮等到天蒙蒙黑,辰奕也沒有出現。溫暖跺著腳跑來跑去,不斷的搓著手,用僵硬的手指不停的打電話,發(fā)短信,一直到手機沒電了,雖然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她就是明白辰奕是不會出現了。
回到家溫暖就發(fā)起燒來,冬天的寒氣入骨,溫暖一病就病了好多天,每天燒的迷迷糊糊,奶奶一臉擔憂的看著她,長大后她再也沒有生過這么嚴重的病。好在過年那天,她終于退燒了。
她看著手機里既沒有新的短信消息,也沒有新的未接電話。辰奕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樣。
溫暖想了想,還是決定再給辰奕發(fā)個短信,“新年好,香港好玩嗎?”
一整天溫暖都時不時的看看手機,連奶奶都看出她心不在焉,讓她出去找同學玩玩,一直悶在家里要悶壞的。可是辰奕不在了,她又能找誰呢?
一直到開學,辰奕再也沒有找過她。
日子好像又跟從前一樣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全部都不一樣,連門口的圍欄都回不到過去了。
路過七班時,她總是用余光看見最后排的那張桌子空空蕩蕩,原來他也沒來上課。
溫暖知道一定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她必須想辦法找到他。溫暖想到沈依然,然后決定去找沈依然。
她去七班找沈依然,沈依然見到她有點詫異。
“我是溫暖。”她以為她早忘了她。
“我知道,你找我有事?”沈依然看著很疲憊。
“我想問問你知道辰奕在哪兒嗎?”
“你不知道辰奕在哪兒?”沈依然一臉不可思議。
溫暖搖搖頭,“從年前我就再沒見過他。”
“他年前和小六打了一架,住院了,不過現在已經出院了,只不過腿摔斷了還沒好,現在在家養(yǎng)著。”沈依然說的很輕描淡寫,仿佛在說今天吃了什么飯那樣平淡。
溫暖心里有一百個問題,也只能問出一個問題,“你知道他家在哪兒嗎?”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溫暖晚自習請了假趕去辰奕家。直到按響門鈴的一瞬間,溫暖才發(fā)現自己既緊張又期待,就算之前因為他的失聯有些生氣,也早在聽到他受傷的那一刻消失殆盡了。
門打開了,辰奕拄著拐站在門口,眼睛里滿是驚訝。他的頭發(fā)長了,額頭的碎發(fā)有些遮住了眼睛,瘦了,也顯得更高了。
“天很冷,不準備請我進去嗎?”溫暖看著他感覺很陌生,但還是決定這次自己主動一點。
“辰奕,誰呀?”清亮溫柔的女聲在這時響起。
“一個同學。”辰奕朝著屋里回答。
“你有客人嗎?如果不方便,我明天再來好了。”溫暖只覺得心慌慌,想要離開。
“沒關系,在這里說清楚好了。”辰奕始終低著頭,聲音冷冷的。
“說什么?”溫暖緊緊盯著他,眼睛一眨不眨,心卻跳的快要飛出來了,越緊張她卻表現的越淡定。
“我們分手吧!”少年的聲音有些啞,仿佛說出的話有千金重。
“為什么?”溫暖說出的話連自己都感覺很遙遠,像是另一個時空的自己說的。
“不為什么?我有新女朋友了,不喜歡你了。”辰奕終于抬起頭看著溫暖,臉上冷的像蓋了一層雪。
“你說謊,到底為什么?”溫暖眼睛里噙滿水,不敢動,怕落下來,倔強的仰著頭。
“跟你在一起很累,要時時刻刻照顧你,體諒你的感受,你除了學習什么都不懂。我玩膩了。”辰奕說的很快,帶著不耐煩甚至有一絲恨意。
“啪”一聲響亮的耳光打在辰奕的左臉。
溫暖看著辰奕發(fā)紅的左臉還有眼睛,握緊拳頭逃走了。
所以,一切只是冬天的夢嗎?冬天結束了,夢就該醒了。
從那天起,溫暖再也沒有見到過辰奕,好像兩個人從來不曾認識過。只是溫暖更加沉默了,每天都埋頭在課桌前,整個人像包裹在冰山中,無論這春天如何發(fā)芽都融化不了她。
連邵丹丹都感覺到了溫暖的不同,小心的問溫暖,“你怎么了?”
溫暖笑的很難看,“沒事啊,我很好。”
直到有一天,沈依然來找溫暖。
“我不知道你跟辰奕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辰奕現在比以前更頹廢了,他基本不來上課,每天不是在歌廳酒吧就是在桌球室。”沈依然依舊說的很平常,可她再也沒有上次見到的疲憊感,整個人精神了許多。
“也許那本來就是他的生活。”溫暖以為自己已經淡忘了辰奕,可再聽人提起他時,心還是一陣一陣的抽疼。
“那生活也許是他選的,但絕不是他想要的。辰奕和小六他們不一樣,我也和他們不一樣,我曾一度以為只要我跟那些女孩一樣,他就會多看我一眼,后來我才發(fā)現,不管我變成什么樣,他都不會喜歡我。到最后,連我自己都不喜歡自己了,所以我還是決定做好沈依然。”沈依然笑了,多么明媚的一個少女。
溫暖知道沈依然說的“他”并不是辰奕,這么漂亮的姑娘也有自己的愛而不得,那自己又有什么關系呢?做好自己就好了!
“對了,麻煩你幫我把這個還給辰奕。”溫暖從口袋里掏出那個手機。
“認識你真高興。”沈依然抱抱溫暖。
“我也是。”溫暖回抱她。
兩個人揮手再見。
你看,在這一段不算完美的關系中還是有收獲的,至少收獲了曾經最純粹的喜歡和一個契合的朋友。
溫暖留給辰奕的手機里有一條未發(fā)送的短信,“不管有我沒我,希望你的人生,就如你期待的那樣過得精彩!”
后來,大家都上了不同的大學,辰奕也并沒有荒廢學業(yè),聽說還上了一所不錯的大學。
只是他們再也沒有見過,不知道是誰故意躲著誰。仿佛高一那年的冬天只是青春期的一個美夢。
在公司開完會,辰奕留下溫暖交代了工作,忽然問:“有時間嗎?晚上一起吃飯。”
溫暖禮貌的笑了笑,“不好意思辰總,我有事。”
“你今天過生日能有什么事?”辰奕煩躁的用手扯著領帶。
“我有約了。如果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溫暖如今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謊話張嘴就來。連自己都佩服自己。
溫暖只是不明白辰奕早就不喜歡自己了,為什么過了這么多年,突然出現在眼前又開始噓寒問暖,弄得好像要舊情復燃一般。這根本不像她認識的辰奕,她也從來不是這樣的溫暖。
剛走出公司,汽車的滴滴聲就不停的響起。然后溫暖就看到停在路邊的黑色奧迪。
付明遠在車里沖著她招手。
溫暖趕緊上了車,“你怎么在這里?”再次見面心里還是有驚喜的。
“要請人吃飯,親自來接總是比較好。”付明遠一手開車一手從后座拿過一束花,“送你的,希望你喜歡。”
“很香,謝謝你。”溫暖聞著百合花,眼睛彎彎的笑起來。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上班?”
“有心找到一個人不難的。喜歡吃本幫菜嗎?”
“我不挑食,我還欠你一頓酒,這次我請吧。”
“你的酒下次再請,今天我請你。”付明遠的話總是帶著不可反駁的威嚴。
“你說話的口氣很像我的老板。”溫暖忍不住吐槽。
“不好意思,下次我注意。”付明遠的話總讓你挑不出任何毛病,溫暖對他更好奇了。
車子停在了一家上海飯店,兩個人坐定后,侍者開始上菜,八寶鴨,紅燒鮰魚,上海腌篤鮮……
“我是上海人,你嘗嘗上海的特色菜合不合胃口?”付明遠滿意的看著溫暖咀嚼食物,“對了,還有個小禮物送給你。”
付明遠說著拿出一個小禮袋遞給溫暖。
溫暖打開,是一個毛茸茸的粉色手套。
又送禮物又請吃飯,好像有點熱情過頭了,還沒等溫暖問出疑惑,付明遠已經開口作答了,“生日快樂!”好像他總能猜到你下一句要說什么。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溫暖的驚訝簡直要奪眶而出了。
“想知道總是不難的,用心就可以。”付明遠笑著看她,“今天開心嗎?”
“有人陪自然是開心的。”
“難道不是因為是我陪所以開心嗎?”
“你這樣說很容易讓人誤解哦,但還是謝謝你。”溫暖很真誠的道謝。
“讓人誤解什么?”付明遠盯著她,目光如炬,竟讓溫暖無處可躲。
“我是上海人,今天三十歲,未婚,目前是一所律所的合伙人,有房有車,無不良嗜好。”付明遠頓了一下,“其實這些都是我的外在,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
“你,你確定不是在開玩笑?”溫暖被付明遠突如其來的表白弄懵了。
“我把自己介紹的這么詳細,你覺得我是開玩笑嗎?”付明遠再一次要被溫暖氣笑了。
“可是我們才第二次見。”溫暖仍然不能相信,一見鐘情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如果見兩次都不能確定感情,那應該也不算愛情。第一次怕嚇到你,所以第二次才表白,我不想等到第三次,怕你跟別人走了。”付明遠本就長著一雙桃花眼,此時眼波流轉,深情的不像話。
“可是我更相信日久生情。也許你只是圖一時新鮮,等你膩了就后悔了。可我玩不起。”溫暖的理智占了上風,十六歲被拋棄的痛一直延續(xù)到了現在,二十五歲的自己面對感情首先想到的是保護好自己不受傷害。
“第一次見我就覺得你像一只躲在殼里的烏龜,沒想到你的殼還挺硬,不過沒關系,我一輩子只打算主動這么一次,可以等。”付明遠嘴角帶笑,像是對獵物志在必得的獵人。
“借用一下手機。”付明遠伸手拿走溫暖的手機。一頓操作后還給溫暖,“我的號碼已經存好了,微信也加上了,記得多多騷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