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沒有把自己當成這里的主人，在這棟小樓里的生活還沒有在出租屋里自由。他的心靈就像上了一道枷鎖受到限制，無法在寫作中放飛自我。
“你早點休息吧，我上樓去了。”王雨晨對峨眉說。
峨眉坐在陽臺的小圓桌前，看著王雨晨。這是給他零時搬來當書桌用的桌子。
王雨晨接近峨眉時，峨眉總能聞到她身上那種特有的氣息。他對王雨晨身上的那種迷人的香氣記憶尤深。不知道什么時候那種蘭花幽香就消失了，這一點細微的變化在她來到身旁時就已經被峨眉覺察，她轉身離開時的氣流從他面頰吹過，從那細細的微風里也沒有撲捉到一點點傳遞給他的信息。
他坐在圓桌前看著王雨晨離開的背影，轉身上樓，直到二樓傳來臥室門關閉的聲音，他才收回目光。
讓峨眉睡在一樓的客廳的沙發，二樓還有空著的臥室，也不知道她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她口里所說的“我們”包含的意義讓峨眉百思不得其解。
既來之者安之吧，自己經濟拮據，還要在這里住些時日呢。峨眉也不想糾結太多。因為，適合自己的選項實在太少。
他關掉屋里的燈光獨自坐在陽臺邊思考，在這樣的黑夜里他的思維是異常地活躍。
窗外。今晚，漆黑的夜空看不見一絲星光，月亮也躲了起來。只有小區樓棟里的窗戶和綠化區零星的燈光散發出微弱的光，偶爾有幾個黑影從燈光下飛過，這吸引了峨眉的注意力。那個黑影的形態和他腦海里的黑衣人的裝束是如此地相似。峨眉來到窗口全神貫注地看著窗外，接著一個又一個的黑影從燈光下飛過。終于看清了飛過的黑影是一只只夜間出來覓食地蝙蝠。
他一驚，心一下子提到了嗓門眼。那晚黑衣人的裝束，今晚的蝙蝠，他們的形態在他腦子里一次次對比。慢慢地，滲出的冷汗在額頭匯集，形成豌豆般大小的水珠從臉頰流下。
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豎立了起來，感覺脊背發涼，峨眉有些害怕。
最近發生在他身上的奇異現象，就像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操控他，想要告訴他什么……
峨眉不敢再往下想，他害怕再看到窗外的景象，慌忙地拉上窗簾，躲到沙發上，用被子捂住頭。有幾次想到二樓敲開王雨晨的房門，躲到她房間里去讓她給自己壯壯膽。峨眉猶豫片刻后打消了這個念頭。王雨晨沒有讓他住在上面的臥室，一定有什么顧忌，——不能強人所難。
到了第二天早晨。王雨晨起床從樓上下了樓，輕輕地腳步聲來到了沙發跟前。峨眉熬過漫漫長夜精疲力竭地躺在沙發上，心中總有事纏繞著他，一夜沒有睡好覺。
“峨眉。”王雨晨叫她的名字。
他裝著睡著的模樣，沒有回答。
“天亮了，該起來了。”王雨晨一邊說一邊拉開窗簾。
窗外，一群群蝙蝠成群結隊地飛過，再看看遠處，到處都是飛行的蝙蝠。
“蝙蝠！怎么這么多的蝙蝠？”王雨晨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驚訝地提高音量大聲說道，她說話的聲音顯然是想讓峨眉聽見。
窗外的天空一片昏暗，一群群蝙蝠在空中飛翔。它們翅膀快速地拍打著，發出尖銳的呼嘯聲，讓人感到有些不安。這些蝙蝠看起來像是在尋找食物，它們的嘴巴張得大大的，好像隨時都會吞下一只只無辜的昆蟲。
蝙蝠群在空中不斷變換著方向，有時它們會猛地向下俯沖，然后在最后一刻拉起翅膀，重新飛向天空。有時它們會相互追逐，翅膀在空中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音。它們又像是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進入了一個磁場紊亂地空間。
外面看不見一個晨起的人影。這些蝙蝠占據了空間，似乎是這里唯一的生命，任由它們在空中翻飛，追逐。
“峨眉，峨眉，起來……。”王雨晨喊叫的聲音帶著驚恐。
峨眉從沙發上爬了起來，但沒有離開的意思，昨晚讓他感到恐懼的情景還沒有消失，現在的情況比昨晚還要嚴重。蝙蝠是晝伏夜出的習性，白天沒有歸巢的這個現象給人一種不祥的預感。
“雨晨，過來，別呆在窗口。”峨眉提示王雨晨。
王雨晨回到他身邊緊緊抱住峨眉，她受到驚嚇，心里非常害怕，想得到峨眉的保護。
“怎，怎么回事？”王雨晨用哆哆嗦嗦的聲音問道。
“昨晚我就看見很多蝙蝠。”峨眉回答。
“它們為什么不歸巢？”王雨晨問。
峨眉也緊緊地摟住王雨晨，他的心中莫名的恐懼一直還未消散。王雨晨也開始恐慌。
到了晚上王雨晨再也不敢獨自一人上樓去睡覺，他們兩人擠在沙發上度過漫長的一天，又熬過了漫漫長夜。
這樣的情形持續到第二天，天空的蝙蝠還是沒有歸巢。它們不知道疲勞的還在空中翻飛，黑壓壓地在空中遮擋住陽光，一片昏暗，像世界末日就要來臨，壓抑得讓人感到窒息。
沒有一個人敢打開房門走出室外，整座鵝城街道空無一人，看不見一個人影。人們都躲在室內不敢出門，弄得人心惶惶。
網上的謠言四起。
有謠言傳播說是地球磁場反轉加速影響了它們的定位系統，找不到回家的路。蝙蝠依賴于地球磁場來導航和定位，地球磁場發生改變，蝙蝠就出現方向感混亂的現象。這導致它們在覓食、歸巢和避障等方面受到影響。
也有謠傳說這都是地震的前兆，它們感知到地殼運動，蝙蝠的行為在向人類預警。
還有謠傳說寄宿在蝙蝠身體內和蝙蝠共生的某種病毒發生了變異，改變控制蝙蝠生活習性的基因，它們相互傳播感染。導致生物鐘紊亂，分辨不出白天和黑夜，一直在空中滯留……
各種謠言在網上快速地傳播，每一個謠言都說得有鼻子有眼，貌似有一定的道理。只是沒有得到科學地論證，也沒有官方的任何辟謠。
到了第三天早晨。空中的蝙蝠少了許多，只有零星的幾只還在空中飛翔。它們的飛行姿態已經沒有了前一天那樣的靈活，明顯地呈現出疲勞的狀態，偶爾可以看見一兩只在飛行中突然砸向地面。
這時已經有人走出屋外。
王雨晨也走出小樓，剛踏出房門的時候，腳下就踩著了什么軟綿綿的東西，她俯下身子一看，發現腳下踩著的是墜落的蝙蝠尸體，嚇得她驚叫著蹦了起來，在腳落地的時候又踩著了另一只蝙蝠……
她驚慌失色地退回到門口大喊:“峨眉，峨眉，快來看這是怎么回事。”
峨眉這時鎮定了許多，他心中早就預感將有事要發生，他經過門口時王雨晨驚魂未定地拉住他的胳膊小心地跟在身后走出庭院。
這時，外面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他們議論紛紛，討論眼前不可思議的景象。小區的地上，樹枝上，房頂，還有外面的街道到處都是散落的蝙蝠尸體。還有部分沒有斷氣的蝙蝠在地上撲騰，它們面目猙獰，像是經歷了一場痛苦。
停擺了三天的鵝城開始運轉。
還組織了專家組采集樣本去研究。
并要求市民不信謠，不傳謠。這樣的宣傳用廣播，電視，手機自媒體平臺一遍又一遍的宣傳。
環衛工人也開始清理工作。這么多的蝙蝠，環衛工人顯然人手不夠。市政府就號召志愿者加入。響應政府的號召，幾萬人的隊伍一天就組建完成，峨眉報名加入了隊伍。
浩浩蕩蕩地隊伍在城市的各個角落清理蝙蝠的尸體。裝滿卡車一車一車地運往郊外集中填埋處理。峨眉跟著隊伍加班加點地工作了三天三夜。
清理完蝙蝠尸體，又做消殺工作，城市的各個角落都噴灑了消毒水。車輛，人工噴灑不到的地方，就動用直升機向樹木屋頂噴灑。很長時間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消毒液的味道。
鵝城主持了一場由地震專家，動物行為學專家，還有病毒專家的新聞發布會。來的都是相關領域的權威人士，向媒體和市民說明流傳的謠言沒有科學依據。并在發布會上一再強調不要相信謠言，不要傳播謠言，一切以官方的消息為準。
網上流傳地謠言發布者也被控制起來。人們不敢再發布這樣的消息，但心中的恐慌并沒有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