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吞噬了光線，這一片區域陷入黑暗，連帶著溫度也降下來。

四周靜逸至極，溪水冰冷入骨，扶不離有血肉功法，竟也覺得周身寒涼。

再看零九，面色蒼白，唇色發紫，似乎很冷。

除了前頭的少女，周圍修士的狀態也好不到哪里去，不少修士在輕輕打顫。

大家頭頂上方飄著厚重霧層，視不可透，識不可探，聲不可穿。

眾人就這樣靜靜等著，不知等了多久，霧氣消散了些，期間什么狀況都沒有發生。

不少人提著的心放下，接二連三地松了口氣。

就在此時，變況陡然發生！

“噗通”的落水聲響在靜逸的環境顯得突兀，有修士不堪這寒涼，竟被生生凍暈過去。

才消散一些的霧氣重新聚集，一絲陽光頃刻就被吞沒。

“沒用的蠢貨！”祈雨低聲罵了一句，雙手掐訣，注入更多靈力，使金光罩更堅固些。

“嗚嗚嗚——”霧氣中，響起了不知是哭聲，還是風的呼嘯聲。

這種嗚咽聲由遠及近，由小及大。各種嘶吼、尖叫、嗚咽聲混在一起，鬧得人耳朵痛。

扶不離有一瞬的心晃，很快又鎮定下來。

旁邊零九的狀態很不好，呼吸慢下去了，連眼神都恍惚起來了。

扶不離撘上他的腕，給他暗自輸送些微弱的靈力。

零九偏頭看過來，目露感激。

“嘻嘻嘻！”有道人影在霧氣里飛過，笑聲詭異。

越來越多的人影出現，它們在霧氣里飄飛，笑聲刺耳，霧里黑影重重，宛如有一群蚊蠅。

一只死白的手從霧里伸出，撩起扶不離鬢邊的一縷濕發。那只手悄聲靠近時，冷氣刺得扶不離也忍不住一抖，差點召劍而出。

“有人——”

霧里的鬼影說了這么一句，剩下的鬼影皆重復起來。

一句又一句的“有人——有人——”此起彼伏，余音繞耳，讓人不寒而粟。

一張全白的臉從霧里浮現，那鬼臉上的眼角開得極大，雙眼是空洞的，嘴唇也都笑裂至耳根后。

“是人——”那張鬼臉湊近扶不離面前，似乎在仔細端詳她。隨后鬼臉興奮一喊，引來眾多鬼影的呼應。

“是人——是人——”

越來越多慘況不一的鬼臉冒出，圍著他們一群人繞圈，臉上笑嘻嘻的。

被這么多的丑臉看著，祈雨忍無可忍，嘖一聲，燈盞上的火苗騰起幾丈高，火焰呈金黃色。

“啊！啊！”一些鬼臉碰到這火焰，隨即尖叫起來，沒叫幾下，身影便被燒散了。

然而幾息過后，它們的身軀又借著霧氣重新凝聚。不過這一次，它們不敢靠近了，只是遠遠繞著下方的人飄飛。

“滾不滾？信不信我滅了你們！”祈雨對著霧氣中的鬼臉怒罵。

她說的是氣話，并不能真的滅了這些霧鬼。

死者的神魂被霧氣囚禁，與霧氣融為一體，靈智全失，只知拘人魂魄。它們不死不滅，且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某處地方互相殘殺的修士足夠多，又恰好下雨、起霧，那么這地方就有可能出現霧鬼。而且，在有神跡出現的秘境里遇到霧鬼的概率尤其高。

它們由人類的怨恨、貪婪等執念組成，神魂不入輪回，無法超度，無法殺死。

就算你是大能修士，對這些鬼魂一事也束手無策。它們生前作孽深重，死后被天道拋棄。

祈雨發了一通火，這些鬼魂就不敢靠太近了，不遠不近地圍著他們。

扶不離沒見過這種情況，這些奇怪東西有點像幼時阿娘跟她講過的惡鬼，但不太一樣。

她也見過魂體，初練控魂術時，扶不離順手把攝魂術也練了。

除非把攝出來的靈魂毀滅，或是裝在特制法器里，不然這些靈魂會在一刻鐘后消散入輪回。

這種不入輪回的怪東西，扶不離還是第一次見。

“喂，你有什么上好的法器嗎？”

祈雨實在無法了，她帶的這些人中只有一兩個是出竅期，剩下的都是元嬰期。奈何他們一進來就遇到霧鬼，這些人都不頂用。

早知道出來時，她多帶些高手了。想著旁邊還有兩個陌生人，祈雨也沒什么期望，隨意一問扶不離。

扶不離才把定心劍召出，祈雨就立即道：“這把劍！”

“這把劍怎么了？”扶不離疑惑。

祈雨也被她疑惑的神情弄得茫然，但很快又激動道：“這是人族第一劍仙的劍啊！”

扶不離不確定道：“花劍仙？”

“對對對！”祈雨連連點頭，“不過可惜，花劍仙著的孤本功法不知流落何處，一點消息都沒有。此劍若能配合《天地一劍》這功法，那么就能發揮出它的強大實力，斬破迷霧！”

如果遇到霧鬼，高階修士尚有全身而退的實力，低階修士則只有死路一條。

被困霧中，不能觸碰一點霧氣，否則會被霧鬼攝魂，變成它們的一員。

祈雨的燈盞法器是固魂的，可也撐不了太久。

她激動的心又死寂下去，“空有定心劍，沒有功法，那也無法斬出這一劍。”

只聽得一陣嘩啦水聲，扶不離已從水里站起身。

祈雨驚得大吼，“你干什么？想死嗎！”

扶不離不語，只是抽劍出鞘。定心劍在輕輕嗡鳴，它似乎很興奮。

劍光晃眼，祈雨只看清了一道青光劍氣斬出，劍氣內蘊龍吟，帶著破竹之勢，在霧中斬開一條路，斬出方圓十里。

霧鬼尖嘯著，紛紛往兩邊躲開這道劍氣。

霧氣豁地破了個大缺口，陽光傾泄而入。受劍氣影響，前方林木上的白霜抖落，簌簌下了一場雪。

祈雨甚至沒看清她是怎么出劍的。

花劍仙未成名時，她在昆侖圣域說過，她的天地一劍，萬物可斬！

眾人只當她大放闕詞，也并未放在心上。

之后，一處神跡出現，各方勢力爭奪。花劍仙就在此時僅憑簡單一劍，就逼退了各方大能！

她的劍真正做到了萬物可斬，空間、時間、命線……

“人族第一劍仙”的名號也就落在花劍仙身上。

祈雨還帶著驚嚇，喃喃詢問：“敢問道友是否師從花劍仙？”

“不算。”

扶不離觀察著劍氣能斬多遠，赫然發現這片霧的范圍很廣，劍氣的盡頭還有霧氣。

“那你你你你……”總不能就是花劍仙吧？

扶不離并未回頭，淡淡道：“我的師父倒是師從花劍仙。”

祈雨驚嚇的心放回肚子里，她就說嘛，花劍仙都飛升千年之久了，怎么可能在這種小地方出現。

她又好奇起來，誰能得到花劍仙的傳承？怎么她沒聽說過？

靈界各方的破事她都知曉，誰得了點什么好處，大家一天天的大嘴巴子不得四處炫耀。

“敢問道友尊師大名，現在何處？”祈雨覺得，可以拜訪一下這位高人。

“師父他老家人……不在了……”

祈雨一愣，“對不住。”

“無妨。師父大名是，山河無恙的山，陵墓的陵，君子的子，是為‘山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