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年在她唇角親了一下，姜希頭皮都要炸了，下一秒，桎梏在她身上的壓力卻驟然消失。

容年退了回去，雙手枕在腦后，“如果是我，我會不顧一切走出去?！?/p>

“嗯？”

容年盯著天花板，目光似乎放空了，“待在虛擬的世界里，始終是虛擬的，人還是要活在真實中才踏實?！?/p>

姜希心里一動。

她偏頭看了一眼容年，她沒想到容年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真實。

“容總，你說我們現(xiàn)在如果就活在一個虛擬的世界中，那么我們的真實在哪里？”

容年側(cè)過臉來看她，“你覺得我們的真實在哪里？”

姜希撇了撇嘴，“明明是我先問的。”

容年又看向天花板，良久，就在姜希以為他都睜著眼睛睡著的時候，他說：“唯心。”

姜希疑惑：“嗯？”

“跟著你的心走，你覺得什么是真實，它就是真實的?！比菽暾f完，察覺姜希還要再發(fā)問，他繼續(xù)說，“比如你現(xiàn)在躺在我的床上，要再不睡的話，我不確定會發(fā)生什么。”

“……”

耍賴！

姜希趕緊滑進被子里，頭枕在枕頭上，乖乖閉上眼睛，“在睡了在睡了，馬上就睡著了?！?/p>

說完，她還可愛地打起了小呼嚕。

“膽小鬼?！比菽耆炭〔唤?，伸手給她拉了拉被子，關(guān)了房間里的燈。

*

接下來的日子風平浪靜，姜希白天上班，晚上去兼職，周末給容家寶上課。

上課地點都在容年家里，姜希沒再去容宅，也不知道那邊情況怎么樣了。

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姜希給容家寶上課時，聽到容家寶說過。

“我大姐姐一直不回家，大伯父大伯母好生氣的?！?/p>

容家寶蹲在姜希面前，看她給小提琴調(diào)音。窗外的陽光照射進來，灑落在兩人身上。

姜希問道：“你大姐姐為什么不回家？”

“好像是跟野男人跑了，姜老師，你知道我大姐姐在哪里嗎？”容家寶歪頭看著姜希，滿臉希冀。

姜希垂眸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p>

容家寶失望地嘆了口氣，“大姐姐不在，大家都不開心，我也不開心，老師，我想大姐姐了。”

姜希心頭一片柔軟，“大姐姐是大人了，只要她想爸爸媽媽了，她就會回家?！?/p>

“喔?！比菁覍毜吐涞卣f，“那我想媽媽了，為什么媽媽從來不回來看我？”

姜希被問得一愣，有點趕不上容家寶的腦回路。

不過她聽說過容鶴川和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二少夫人的事跡。

據(jù)說兩家是聯(lián)姻，女方家道中落，高嫁給容鶴川，但夫妻感情不睦，容二少夫人生下容家寶后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個中緣由，姜希不得而知。

但是，一個女人舍得拋下孩子，義無反顧地離開，要么傷透了心，要么就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姜希伸手摸了摸他柔軟的頭發(fā)，“我想，你媽媽肯定也很想你?！?/p>

“她不想我?！比菁覍毚诡^喪氣地說。

姜希其實不太擅長安慰小孩子，要不然她也不會跟姜豆豆處成死對頭。

“這世上，沒有哪個當母親的不思念自己的孩子。”

“可是她不要我?！比菁覍氁幌伦诱酒饋恚瑧嵟剡o拳頭，情緒一下子上來，逼得眼眶通紅。

這個模樣讓姜希一愣。

平時容家寶都是文靜的小紳士，他突然發(fā)脾氣，看著跟姜豆豆有七八分相似。

不是生氣的樣子相似，而是長得似乎越來越像了。

姜希呆呆地看著容家寶，一時回不過神來，“家寶？”

“生了我卻不要我，我恨她！”容家寶似乎從來沒有這樣發(fā)泄過。

豆大的淚珠一顆顆滾落下來，看著無助又可憐。

姜希伸手將他摟進懷里，右手從上到下捋著他的后背，安撫著他激烈的情緒。

“說出來就好了，乖?！苯Ｆ鋵嵾€是很懵的，手忙腳亂地安慰容家寶。

她想，或許這孩子遠沒有外表看著那樣冷靜懂事，他只是把自己偽裝起來，讓大家都覺得他乖巧聽話。

容家寶趴在姜希肩頭，第一次嗷嗷大哭，哭聲把李管家都給招來了。

李管家站在琴房門口，忐忑地看著姜希，“姜老師，家寶少爺怎么哭了？”

姜希說：“沒事，李叔，讓張姨準備點甜品送過來吧。”

心情不好的時候吃點甜食會好很多，這個道理姜希早就知道。

李管家不放心地站了一會兒，還是轉(zhuǎn)身去吩咐廚房準備甜品。

容家寶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卻賴在姜希懷里不肯出來，依戀她的溫暖，“老師，你當我媽媽好不好？”

姜希：“啊這……不太好吧。”

容年要是知道，家寶想讓她當他二嫂，不知道會有什么感想。

“我爸爸很帥的，對老婆很好，你嫁給他不吃虧的?！比菁覍毺痤^來，努力推銷自己那個滯銷的老爸。

姜希干笑了兩聲，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哭得滿臉都是淚痕，走，老師帶你去洗把臉。”

容家寶沒那么容易被帶偏思路，他仰起臉，“老師，你試試，不行也可以給我當小嬸嬸。”

姜希：“……”

就算她色膽包天，也不敢在容鶴川和容年之間反復橫跳，她不要命了？

姜希彎腰抱起他，走進一旁的客衛(wèi)，把他放在洗手臺上，抽了面巾紙打濕，給他擦臉上的淚痕。

容家寶還不放棄，“老師，你可以跟電視上一樣，跟我爸爸約會一次，我爸爸真的很好?！?/p>

姜希拿面巾紙擦他的嘴，完全跟不上容家寶信馬由韁的思路。

姜希給容家寶擦干凈小臉蛋，抱著他回了琴房，拿起手機，她看見了一條短信——是顧必臣發(fā)來的。

「明天早上九點，民政局見！」

姜希看到這條消息，莫名地松了口氣，顧必臣終于答應離婚了。

松一口氣的同時，心里莫名又感到失落，四年婚姻走到盡頭，她和顧必臣終究會形同陌路。

“老師，民政局是什么地方？”容家寶歪頭看來，四歲小孩識字早，手機屏幕上的字他都認識。

姜希笑了笑，“是解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