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三毛,我更喜歡稱呼她的本名——陳平。我和她常在萬籟俱寂時約會。
我喜歡在萬籟俱寂的夜晚讀她的書,讀書深淺尚且不論,每次打開書看到陳平所寫時,眼中就只有那美妙的文字了,從此,向我便被她的文字吸了過去。讀她的書時,我真的進入到了一個無我境界,我想,這就是所謂陶醉。
我總是等室友都睡下后,打開她的書信細細品味,一個有血有肉、用情至深的女性仿佛坐到我的身邊,看我讀她的一生。讀到不解之處,我放下書將目光投向頭頂的床板,試圖在上面找到答案,這時候她會說:“繼續讀下去吧,現在疑惑的我早在后面給你交代好,你只管讀……”下一處因不解抬頭看床板時,不覺已經凌晨三點,顧及第二天的早課,只得放下書輕手輕腳地睡了,心里默默和陳平約定:“明日必定再來與你相見。”有時她會說:“你不必再來!明天我不見客!”
喜歡萬籟俱寂的夜里讀書,是因為只有夜與我相伴,沒有塵世喧囂,我可以盡情與陳平糾纏。若有人在身邊,冷不丁和我搭話并要求回答,我怕是需要壓住怒火才能維持這段友情了。我與陳平,我們之間是最純粹的、不容打擾的。我很自私,不知道的要將其解讀為我是陳平的病態粉絲了。每每讀到情深之處,我總想寫些什么,但鍵盤敲擊的聲音在這連蟬鳴都沒有夜里實在吵鬧,便只能作罷。第二天清早醒來,紙上沒有痕跡總覺有些失落,好像那個世界上最自由的女人與我匆匆會面,便嫌我過于吵鬧,回到她自己那個掛著摯愛之人照片的小房子了。
陳平有一段寫臺北的雨,其中溜冰鞋到底指代的是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這一張中,陳平仿佛是收到了死亡的蠱惑,文字中無不是不能升上天堂的遺憾和破碎,紅色的雨向她襲來時,打濕了她的衣裳,也堵住了我想看清她的眼,怎么會有紅色的雨呢?這紅色的雨是鮮血嗎?她只說:“五月的雨是那么地歡悅,恨不得跳到里面去,淋到融化,將自己的血肉交給厚實的大地。太陽出來的時候,我的身上將會變出一攤繁花似錦?!?/p>
陳平坐在書桌前寫下這段話時,到底是怎樣的心情呢。太陽出來的時候,陽光催生生命,與大地融為一體的血肉生出一攤繁花似錦,尋常人實在難以想象出這樣的寫法。也許她還是想要一個美好的結局,她將與深愛的人長眠在繁花之下;亦或者,所謂血肉生繁花,也許是她對那位大丈夫的祝愿,是我自詡處于痛苦中的人便沒有了快樂的資格。
三毛對荷西的愛,是每一個戀愛中的人都不得不贊嘆的。
今天我恍然大悟,我到底為什么喜歡讀陳平——大概是因為她從不說教,大多文章時不時冒出一句“人生應該是怎樣”抑或是“什么樣的人生才是精彩。換一個說法,她從不覺得自己在某一刻是不堪的。當作者覺得自己不堪時,讀者往往會將作者所想投射到自己身上,然后難免與作者一樣感受到消極的沖擊,讀一本書,若放下書后滿是惆悵與自責,那書本的意義到底在哪里呢?
三毛的書中,只寫自己所經歷的,不對讀者評頭論足,好為人師的作者很難得到讀者的喜愛。她不詮釋人生,只做生活的經歷者和分享者,參與和插足,她分得實在清楚。
有時抱怨的情緒突然向我撲來,常常拿這種情緒無能為力。直到有一天我走在路上,一些不好的事情突然襲來導致我想要重新投胎的時候,會突然好奇現在這樣糟糕的狀況到底能被我過成如何燦爛的樣子?就像三毛在撒哈拉也過得像詩那樣。
有了這樣的想法之后,現在的人生突然變成了一個挑戰游戲,當遭遇再次襲來,豁然開朗取代了悲悲戚戚。
后記:在寫這篇隨筆的時候,我只有提到荷西和撒哈拉的時候稱她“三毛”,因為與荷西在一起時,荷西叫她“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