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娃背上冰冷一片,這一瞬間的生死危機,激得她心臟驟停,呼吸一滯。
她不知道蘇單袖子里藏的何種武器,但憑著直覺意識到,這個精干的漢子一旦發力,李大打漁練就的一身蠻力,只怕敵不過三合。
此刻,裝聾作啞好比掩耳盜鈴,蘇單絕不會信。情急之下,李娃脫口而出:“蘇小哥這是投了哪一位好將主?何時開拔,咱們也去送送呀?!?/p>
倒叫蘇單微微一愣。
他的眉間略略蹙起,眼睛更瞇小了些,眸光閃爍,一面反復打量父女二人,一面猶豫思索。
李娃趁熱打鐵:“奴家那小弟,蘇小哥定也認識的,整日里就想要尋人學些拳腳功夫,只不知蘇小哥何時動身,臨走之前,可否指點他兩手?”
蘇單的目光牢牢鎖住李娃,頓了一瞬,旋即反問:“你小弟,說的是李二郎么?蘇某可聽說,你李家送了他去讀書?!?/p>
李娃暗地里噓出一口氣,這蘇單肯開口,事情便能有轉機。
她尚不敢松懈,又仔細理了理思路,剛要答話,李大先抱怨起來了:“好叫五郎知道,二郎那小子,若不是他姐一味地要他讀書,依咱,早該學些功夫了。便不如五郎你有出息,也不至于如今連個保命的本事都沒有。誒,要么,早早地學咱打漁,不也挺好,以后還能養活自己。都是些夯貨,讀的甚書?難道咱們這樣人家,還真能指望著那個,那個,哦對,金明池唱名么?蘇家五郎,你說是也不是?”
或許是因為李大亦算得從小看他到大的長輩,多少留存些積年的情分,加上聽了李大這一連串的話,蘇單的神情肉眼可見的軟和下來,再開口的時候,語氣也不再如先前一般咄咄逼人。
“我朝以文抑武,官家與士大夫共天下,李伯你別只看如今行在不定,其實朝廷也還是開了類省試的,多讀書,總歸錯不了?!彼f:“不過當此亂局,烽火四起,李伯您若真有意,管叫二郎跟著我,我自也會教與他保命的本事,如何?”
李娃只聽得心下暗急。李大人老成精,還不至于聽不出對面蘇五郎的話里陷阱,但要應對起來,卻頗不易。
孰料她這位便宜爹爹,聞言竟摸摸腦袋,憨厚一笑,不僅連連點頭稱是,更兼對著李娃訓道:“大姐兒你看,咱就說吧,這家里的事,合該還得聽大人的。你們年輕人,就是不落地!誒,你立即去找二娃過來,趕緊的,學本事哩,可別叫人家蘇小哥等。”
李娃刮目相看。果然涉及子女,再老實寡言的漢子也能變得機敏善言。
眼下既有李大搭了臺子,她更不可掉了鏈子。當即便嗆聲回去:“爹爹這是怪我啰!是,起初是我提的議,可爹爹你不也同意了的?況且,二弟又聰慧,我看書院的夫子們夸他的時候,爹爹你可沒少了開心!哼,反倒是爹爹你總拖他后腿,成日里鼓噪他去習武,凈耽誤讀書了?!?/p>
“蘇小哥,”她沖李大皺皺鼻子,轉向蘇單蘇五郎,盡量讓自己顯得真誠卻單純,妄圖力證李飛是否習武尚有待商榷。
可惜對方只是好整以暇,表情淡淡,就連眼神亦毫無波瀾,顯見得對于李家父女倆的一番表演,并無半點接戲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