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娃情知,若是直接去勸李飛,多半勸不動,倒不如支走李飛,從蘇單這邊著手。
站在蘇單面前,她很直截了當,問:“你們有新計劃了?”
蘇單的狀態,比微醺要多,但還算清醒,聞言身子倚靠在巖壁上未動,腦子還是在轉的。
“大娘子想來也是知道岳爺爺軍的。”他說:“今兒送人來找你的人,自稱便是軍中的一員隊將,說是岳統制在廣招民間義士,共抗韃子。他還說他們在回龍崗造了連環寨,韃子只要敢來,插翅也難飛,問我們要不要參與合圍,將韃子這一支全吃了,斷那四太子完顏宗弼的后路。”
“我應了。”
李娃點點頭。蘇單這種干實事的人,說話簡潔明了,與之溝通總是極順暢。
“猜到一點。”她略略蹙眉:“全吃了,口氣倒不小。”
斷后路的她只記得黃天蕩,回龍崗輸贏不知。
“岳統制手下多少兵?可有說了要吃的韃子多少人?”李娃不得不問仔細些。
“好叫大娘子知道,”蘇單笑起來,自信滿滿地答:“回龍崗駐兵五千,韃子人數尚余千人,我軍數倍于敵軍,勝券在握!”
“五千?”李娃盯緊蘇單,重復一遍:“岳統制在建康作戰時,最多不過幾千人的側軍都統,不提勝敗,一路打下來,還能有五千?蘇小哥,可曾派人前去廣德親探過?”
蘇單聽了,笑意卻更甚:“就知道瞞不過大娘子你!”
“岳統制麾下,如今的確兵馬不足,號稱五千虛數,實則不過兩千,但里頭具甲精兵數百,還有一隊馬甲精騎,戰力亦堪比五千了。況他們與韃子接戰連連,皆為經驗老兵,作戰勇猛,毫不畏敵,非一般將士可比。”
“臨安已陷,韃子主力都在南下,留在廣德的僅剩些后隊雜兵,說是千余人,又不會都聚在一個方向,真碰上來,能有得打。”
“既如此,奴家自當敬祝爾等凱旋!”李娃聽他分析得頭頭是道,不像是一時心血來潮,加上知曉其為人,想來有所把握,遂也不再多話,沉吟了片刻,轉而提起主要目的:“近來制的酒精不少,蘇小哥去時盡可都帶上,多少是有用的。只我那弟弟習武不久,學藝不精,幾個人捉對廝殺還罷,上陣殺敵,怕是要拖你們后腿了。”
“莫不如蘇小哥你給他個聯絡的差事,叫他騎著咱家那馬,來往疾馳,倒能勝任。”
蘇單垂眸,沒有立時答復。
今日白天暖陽當空,到了晚間,風卻漸漸大起來。到他二人說這幾句話的當口,月亮一直被云遮擋著也不再露面,并且風中開始隱隱泛起雨雪的潮氣來。
蘇單身上的酒氣在這冬日的冷風中一點點消散,他的頭腦愈發變得清明起來,想到大戰在即,有一句話,他憋了太久,或許是時候問了。
“李大娘子,蘇某不明白,明明你胸中自有千壑,根本不輸男兒,可為何你總是只想逃避?”
“你寧肯將那些鞭辟入里的見識講與我這個無名之輩聽,也不肯在九郎(張洗)面前露半點口風。你該知道的,若有他們張家人出面,許多事情,未必不能實現。”
李娃表情一滯,旋即下意識地低頭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