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以后,大軍陸續回師,宜興重新熱鬧起來。
打了勝仗,收復了建康,偌大的功績,全軍從上到下,歡呼雀躍,驕傲自得,豪氣干云。
民間的喜悅之情同樣無所不在。酒肆、飯館,甚至青樓,凡宋軍所往,再不見平日面對兵痞的驚慌懼怕。夸獎的、贊嘆的;折扣的、免費的,一股腦兒,砸向這起子“賊配軍”,砸得他們酒肉穿腸,暈頭轉向,分不清今夕何夕。
整個宜興,籠在一派狂歡的氛圍當中,但是年輕的岳統制,卻無緣得見此景。
今時今日,統制岳飛的威名傳遍大江南北,被韓世忠,與匆匆趕來的張俊,兩員大將爭相招攬,報其首功,就連剛剛回到陸地上不久的行在處都傳,建康收復當日,紫微垣內有赤云亙天,白氣貫其中,天賜將星,護佑大宋,可謂是風頭無兩,人人矚目。
更何況還有數場戰斗俘獲下來的戰俘,從金人、契丹人、渤海人.....到漢人,穿成一串,獻給官家,又是好大一場儀式。
是的,沒錯,重將提攜,官家特旨,功臣岳飛往越州獻俘去了。
對于武將,一展抱負,報仇、復國,實現老種經略相公的遺愿,告慰宗大元帥的在天之靈,再與官家面對面奏對一番,比之文人狀元的金明池畔唱名也全不差了。
上個月,朝廷賜白金三萬兩予韓世忠軍,贈戰歿將孫世詢、嚴永吉、張淵等官,這一回,趙官家賜下的則是金帶、馬鞍,錢不錢的倒在其次,關鍵是意義不小。
便是比不上韓世忠勤王救駕,升為官家腰膽時的那條金腰帶,至少,也是有了一定的官家認可和信任了。
但岳飛的不通人情再一次顯現。
他本為性情中人,只難得在李娃的幫助下改善了些,乍然遇到熱血上頭的時候,到底還是穩不住了。
直屬上司張俊要派他去饒州,扼守江南東路、江南西路兩路,但他卻再一次越級,“乞益兵守淮,拱護腹心。”
這一次,趙官家應允了他。
興高采烈回來宜興,炫耀般同李娃一講,李娃的第一反應,當然是——壞菜了!
踩雷職場大忌,上司不喜,同僚得罪,如何挽回?在線,急!
調教不利,李娃嘆氣。
偏偏岳統制不覺得自己有問題。
“建康要地,不容輕忽!”振振有詞,擲地有聲。
李娃不得不潑他涼水,好叫他清醒清醒。
“滿朝文武,誰又不明白建康的重要了,非須得你一個來提?”
“韃子撤出建康,一應文武職級空缺,上上下下,多少雙眼睛盯著。不提官家、文臣,只說韓、張二位節度,難道就不想在里頭安置幾個自己人?偏你要搶了占著!”
“如今天下,外有遼金春去秋來,內有匪盜、山賊不斷,處處糜爛,時時告急,你道建康要地,不容輕忽,可京東路、江西路、淮南路、兩浙路、江南路......便能輕棄了不成?”
“建康算不得是你打下來的,那完顏宗弼就在對岸,我知你不甘心。但如今朝廷飄搖,連個長久的經營地都還未定,財政稅收處處混亂,支持北伐,便是上頭說出來,也大抵不過是句空話,再不甘心,亦只能徐徐圖之。”
“更何況,原還在汴京之時,北收燕云一句,喊了多少年,結果呢?是年年歲幣,供養遼兵!大宋富庶,文人風騷,風平浪靜才是他們要的?!?/p>
“武人不可有功,這才是現在的大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