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現(xiàn)“岳”字大旗卷著大片大片的塵土,從三墩鎮(zhèn)方向撲過來,旋即引發(fā)承州城頭喊殺聲驟響的時候,蒲察鶻拔魯和完顏忒里不免只覺口舌發(fā)苦,心頭撥涼。
他們當然也知道四太子的狼狽戰(zhàn)事,不久之前也還曾親眼看到過被那些被雷火所傷甲士的慘狀,岳家軍“雷罐輕小,無需用炮,以火點之,箭發(fā)手擲,聲聞百里,威力之大,所爇圍半畝之上,甲鐵皆透,著火即燃,附骨之疽,如影隨形,非鬼神手段不可成也。”的“天雷”威力,他們一點也不想嘗試。
可是,明明破城之功即將到手!
他們兩個慪得能吐血三升,卻當然不可能就此退卻。當下,一面懸賞高懸,催命攻城,一面遣親將高太保后向迎擊。
此等戰(zhàn)場,一觸即發(fā),雙方皆來不及排兵布陣,一交接,便都只能憑著士氣和勇武,一徑拼殺到底。勝者,乘勝追擊,敗者,阻于城下。
雙刀畢進格殺大斧靈姑滅,孟安槍擊陽成無,及至金槍岳飛挑翻長劍高太保的場景是見不著了。
岳飛身先士卒,直入亂軍之中,穿梭如入無人之境,長槍揮舞,所向披靡,一路殺出一條血波,在他身后,親兵重甲,也不呼呼喝喝,只管面無表情,射箭掄槍,刀砍斧劈,默默收割,卻更令人心驚膽戰(zhàn),莫敢攖其鋒。
他的大郎岳云,緊緊跟在隊伍之中。劉涇事后,岳飛經(jīng)過一番考教,決定提前帶他上戰(zhàn)場。今日,便是他的首秀。
小小郎君騎大馬,不為弄青梅,卻為報家國,一雙承自父親的瞇瞇眼中,盛滿的盡是冷素的戰(zhàn)意鋒芒。
有韃子小瞧,見他身量矮小,以為會好對付,兩三個人圍攻而來。
岳云只是輕輕冷哼,提槍拍馬,不退反進,剎那槊尖便抵其中一人當面。
接下來的事順理成章。
正所謂,將門虎子初登場,雛鳥學飛試鋒芒。
而在他們前方,越過攻城的金軍,目光落到城頭,卻是一片慘烈之象。
薛慶為援揚州而死,承州此時已無領將,若非薛慶走前做下種種安排,城中守軍,壓根撐不到岳飛趕來。但即便如此,因為人心不穩(wěn),防御出現(xiàn)疏漏,也已被韃子登城得手,在城頭上清出了好大一片來。
就在負責守衛(wèi)那片城頭的都頭環(huán)顧四周,幾乎絕望之際,遠處傳來的動靜讓交戰(zhàn)雙方都為之一停。
“援軍,是援軍!”不知是誰喊出聲來,那都頭的眼眶突地就是一熱。
“援軍來了,援軍來了!”他的精神,陡然振奮起來,原本快要握不住了的大刀,居然又能夠握得緊了,他將重新握緊了的大刀舉到胸前,擺好沖殺的姿勢,高喊一聲:“隨我殺,殺,把這些韃子趕下城去!”,隨即孤注一擲,毫不惜身,大開大合地撲入金人群中。
在他左右,那僅剩的唯一一隊守城兵卒,被他所鼓舞,被遠來的宋軍旗幟所鼓舞著,同他一樣,陡然爆發(fā)出一股驚人的力量,再也不管不顧,無畏生死地殺將開來。
沒了右臂,還有左臂;沒了刀斧,就用匕首;若是連匕首也沒了,就用拳頭砸,用牙齒咬;倘或不幸倒下,哪怕是只剩一根手指頭能動,也要誓死勾住韃子的腳,不準他們再前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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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濺的血雨,嚇不住如狼似虎的敵人,但這一隊死戰(zhàn)不退,前赴后繼的宋人,卻叫號稱軍中最為勇猛的先登們膽戰(zhàn)心驚。
更何況,就在離著這片城頭的不遠處,那些原本已經(jīng)在觀望猶疑中了的兵丁甲士,此刻也重新拉開了弓箭,提起了武器,開始往他們這處包圍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