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支。
暫且休提楚州戰事如何,且說宜興這面,自打岳家軍移駐泰州,整個宜興陡然空了許多。張渚那邊自不必說,便是縣城里頭,因著隨軍家屬陸陸續續的轉移,往日的繁華熱鬧,也落下了好大一截。
岳云跟著岳飛上了戰場,岳家于劉涇事后搬出張宅,方租賃不久的小院子里,剩下的奶孫三個,也在做著離開之前,最后的收整。
“奶,”小娘將新曬得的被子疊進箱籠,抬頭瞅瞅姚氏,問:“李大娘子也同咱們一趟走嗎?”
姚氏一愣,反問:“此話何來?”
小娘見她不曾生氣,笑著答了:“昨兒張家姐姐不是來了嗎?她說的,李大娘子以后會是咱們娘親。既是娘親,那咱們走了,單留她一個在這里嗎?”
姚氏面上驟含了霜,啐道:“虧得是書香門第,此話豈是能渾說的?以后你只別理她!”
小娘不敢說話了,吶吶低頭繼續做事不提。
說來那張姐小娘確是故意。岳家住在張府上時,張家自然是格外偏重客人些的,張家小娘幾次想要的布料首飾,全被她娘親做主送了岳家小娘,心中自然是不滿之極。只她聽了奶娘幾句閑話,便放在心上,拿來挑唆岳家小娘,縱使年紀尚小,到底也是輕浮了些。
不過這話,姚氏肯定不會到處去說。到底人是耕讀傳家,比起岳家一等粗鄙軍漢,遠遠高出許多,無論如何,還輪不到她來置喙。
況且在她私心里頭,又何嘗不曾期盼那李大娘子早日入了自己家門的呢?
有貌、有才、有義,還能幫助自己兒子打勝仗,除了李大娘子,哪里還找得出第二個來?
可惜兒子不在,她作為長輩,不好去勸,怕就怕是搬去了泰州,日久情薄,娶不得人進門來了。
所以,她也正愁。
卻說她們口中念叨的李娃,此時倒是亦在整理箱籠。
既然想好了要助岳飛收復山河,她再待在宜興作用便不大了。眼下官家暫駐越州,臨安地位不顯,尚百廢待興,正可借機大作為一番。
錢、權二字,從來難倒英雄漢,如今世道,要想出政權,槍桿子,遠比不上錢袋子好用。
折枝兒不愿返回臨安,李娃便將許多帶不走的物事盡交付予她,權算是為她出嫁添妝。
大軍開拔之前,湯懷遣人來提,已議定了年底的納期。納妾禮后,她主仆二人多半也是要隨軍的。
李大對此稍有異議,李娃解釋:“好叫爹爹明知,這一回去了臨安,我是不打算再回來的了。這些物件擺在屋子里,也是無人打理的,還不如做了這個順水人情?!?/p>
“我是心疼這些物件?”李大頗恨鐵不成鋼,一根手指快要戳到李娃額頭上去:“我還不是為你!你看你也是知道,出嫁需得這許多才好看,怎就不知道自己留著?那位,如今都升了防御了,干活又勤快,還總送東送西的來,你說你,還要人怎樣才肯嫁?”
“你也老大不小了!”
“再說,再說?!崩钔挹s緊逃之夭夭。
不幾日,父女倆在臨安城中,清河坊間尋到一戶居所,其原主人家兩個女兒喪命韃子之手,小兒子又被滿城大火驚嚇,重病不治,遂想離開傷心地,另尋他處過活。
此家前鋪后院,之前鋪子是租賃給人開了個糧店的,門臉改過,正對大街,李娃給牙人多加了幾個錢,一并將鋪子也收了回來。
就此在臨安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