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父女在臨安購置宅院鋪子的時候,楚州城下,已經試探性地對殺了兩場了。
雙方都是名副其實的大將,排陣進退頗有章法,一時找不出破綻,誰也奈何不得誰。
趙立和姚政并排立于城頭,陣陣觀望,亦是等不著出城的良機。
“姚統制,”趙立這日問起:“爾等此回帶來的震天雷,頗有神效,為何先臣卻是不用?”
姚政搖搖頭:“俺也不知。多半,俺們防御是自有妙用吧。”
旋即又突地笑起,道:“俺可從來猜不著防御的計策。鎮撫使盡管放心,看好則是。”
姚政信心是否與他表現出來的一般十足尚且不知,外面軍帳之中,岳飛倒實打實的頭疼得緊。
經了兩場攻守,他算是看出來了,王德個人雖猛,底下兵士卻是不咋樣,而酈瓊那邊的,更還要糟些。
當然他也知道,自己手下那些士卒,放在半年以前,與王、酈麾下都差不多的,打仗武藝半斤八兩,唯一無非因為軍紀較嚴,劫掠哄搶的事情少些罷了。如今看不上他們,還是李娃獻出的練兵之法效用太好之故。
倘兩萬余人皆精兵,何愁趕不走那達賴!
更叫他頭疼的,還有王、酈二人的驕橫不服。
都不說他二人聽不聽他岳飛的,光就他們兩個自己間,竟也隱隱約約,相互瞧不上眼。
每每軍議起來,總有得爭也便罷了,這打起仗來,總相互搶功,就很令人惱火了。
鬧得他都不敢祭出震天雷來。
須知一旦誤傷友軍,回頭百口莫辯。
不得已,岳飛定下了一個夜襲的計策。知會王、酈二人,并不消他倆弄險,只看韃子大營火起,趁亂自行沖殺即可。
若事不成,亦不用管他岳飛,兩人自行撤軍便是。
此計來回,全憑個人本事,難得沒有人掙,且王、酈或許心中有愧,還各取了些酒食來,替岳家軍壯行添菜。
九月初九,重陽佳節。徽宗皇后鄭氏剛剛崩于五國城,劉豫又即將僭位于北京,局勢依然糜爛。
夜黑風高,適合殺人。
岳飛挑出百來精銳,換上黑衣,五人一組,帶上震天雷,先行潛進。
后面跟著十數經過特殊訓練的親衛,三人一組,持一個蒙了黑油布的手炮。他們的訓練火候雖還未到,此刻卻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四門手炮,是他在整個半年時間內,遍尋重金巧手,又拆了一個城門上的炸膛炮,方才制得的。
李大娘子警告過,此炮制作須精良,像他們偷偷摸摸在太湖里頭造的,多半使用不成,不是炸膛便是不響,簡直是在拿炮手生命開玩笑,根本就不贊同。
且震天雷還可以說僅是火器改良,這手炮卻完全是朝廷絕對禁私造的新武器。
但他還是命蘇單負責造了。
一開始,他是獵奇心癢,后來,便是想著呈獻給官家的,可偏偏,又有李娃一直勸他低調低調,上回面圣,他便瞞了下來。
今日,他也給李飛叮囑過了,用過之后,無論結果,都直接毀掉沉河里去,萬不能叫人發現。
楚州城外四通八達的水道,在黑夜里拂著秋風,嘩嘩流淌,掩蓋住了夜行人的輕輕聲響。
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眼看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