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完顏昌撤回淮北的消息傳到西路軍,被張浚和韓世忠聯手抵擋在渭水一線,難有寸進的完顏宗翰和完顏宗弼立即明白自己也該回會寧府(上京)去了。
臨行之前,為了爭奪對南宋的交涉話語權,搶先下手,傳信回京,提前放了建炎初使金的王倫,以期打開和談之門。
王倫,王正道,歷史上,此人口碑,分化頗大。
南北兩宋,派往金國的使臣人數不在少數,比起副手朱弁,以及后去者諸如洪皓洪佛子,王倫的人品、聲望、行動,幾多矛盾,的確難免叫人詬病。
一方面,他認為金人勢大,只能議和;另一方面,他又心存幻想,寄希望于宋廷北上,收復故土。
典型的既要,又要,血性全在嘴上。
不過這確也不能怪他,整個大宋,如他一般想法、做法的,本才是多數。
且尤以最上面那位趙官家為最。
相對來說,王倫最后拒不降金慘遭縊殺,光就結局看,也已足掩他所有毛病了。
幸好今時今日,已與歷史有所出入,在趙官家的眼里,川陜、淮南還都握于手中,金人此次的撤退,更像是打不下來,不得已而為之,其議和一事,便終于不再是惶惶不安大宋單方面的祈和,轉而變成了一場很可以拉扯一番的談判了。
兼之朝堂上主張北返的聲音依然占據著主流,一眾追隨官家南下的北人,身著緋、紫衣袍,將秦會之(秦檜字)“南人歸南,北人歸北”的提議駁斥得體無完膚,這和議的基調,也就維持在王倫提出的迎回二圣和太后,恢復靖康疆土上。
如此和議,不說會寧府方面拒絕接受,便連紹興紅袍高坐的趙官家,打心底里,也是不愿意的。
恢復靖康,那建炎、紹興又算甚?
出于某些不能明說的隱晦理由,處于群情大嘩,甚至殿中侍御史黃龜年上章彈劾,要把秦檜轟下臺的情景下,官家竟然難得地力排眾議,美其名曰以“知金事”、“通言路”,強保了人下來。
由綦崇禮起草,詞厲而責嚴的罷相制詞沒了問世的機會。
不過秦檜更進一步的愿景亦全落了個空。臺鑒、樞密都不給他好臉,他這參知政事,做得可謂一個沒滋沒味。
只能愈發抱緊官家的大腿,跟那黃(潛善)、汪(伯彥)二人,越走越近。
總之此輪和議話題,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宋金雙方,連坐都不曾坐一起過,待到完顏宗翰與完顏宗弼順利返回會寧府,一切往還即告結束。
岳飛私下怨憤,道是又錯失了追擊完顏宗弼的良機,李娃卻頭一次正色與之論起:“宋金之間,當必有一議。”
年輕的將帥自然堅決不肯承認大宋打不過大金,但著實反駁不了李娃分析出來的種種內憂外患,雖然直到最后,他都還梗著脖子,硬挺著嚷嚷:“只要朝廷通告,舉國伐金,各路豪杰自當順心歸附,戮力同心,朝堂上下,亦將文武一體,同心同德,共商大計”。
李娃卻是看得出來,他說這話的時候,底氣有多不足。
畢竟,張用、李成之流,猶近在眼前。
張浚、曲端的官司,最近也正被翻出來在扯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