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允文的文章，自然改改其實也是能用的，不過因著年輕，又無功名，在李清照等大家眼里，便顯得輕佻，不可輕用罷了。

對于此事，李娃倒不能強硬要求，虞允文多在信聚堂里頭沉淀沉淀，亦非壞事。

就好比辛棄疾的《美芹十論》或者《九議》，現下拿出來，還為時太早。

但李娃已經拆開來，一點一點融合在平日的書信當中，一一送往岳飛大營。

她的書信到達的時候，岳飛尚在對楊再興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曹成等叛賊，如今雖敗，但還遠不到走投無路、求助無門的境地，楊再興此時因遭了設計被俘，更是全然不服氣。

“咱就納悶，敗便敗了，你有何好不服的？”岳飛端坐椅子上，盯著昂頭梗脖子的楊再興沒開口，旁側立著的岳亨先出了聲：“罵罵咧咧，你他娘的是不是輸不起！”

又轉向岳飛：“統制，不是咱非要堵他的嘴，實在是這廝太能罵了，一路這幾日，就沒帶歇過氣兒的。”

岳飛擺擺手，只管繼續盯著楊再興，半晌，見他眼神執拗，毫不低頭，卻是笑了，說道：“某知你為何不服。”

“堂堂熱血漢子，該當陣上見真章，使詐算不得甚本事，對吧？嗯，照理說呢，你想得沒錯，可惜，你這身份不對啊！”

“反賊草寇，為非作歹，禍亂鄉鄰，可配不上‘好漢’二字。至于陣上見真章，爾等舉反旗的，口號倒是震天響，結果呢，你楊再興自己說說，究竟殺了幾個韃子，搶了幾戶田莊？不過是些欺軟怕硬的孬種，鎮日里窩里斗來斗去，真要遇上韃子的軍陣，見了真章，敢戰者又剩幾何？”

說著，他努努嘴，示意手下讓楊再興說話。

破布被拿開，楊再興“呸呸”兩聲，依然梗著脖子，硬邦邦道：“憑你說那許多，俺楊爺爺只知道，朝廷官軍不敢殺韃子，俺敢！”

岳飛點點頭，俯下身子：“你楊再興說敢殺韃子，某信。”

“某疑惑的是，他曹成嘴上嚷嚷著要打韃子，你楊再興將他視作大哥，忠心耿耿，卻終日只在這荊湖地界上轉悠；而朝廷官軍，淮水、陜西，見天兒的跟韃子打上幾場，無論輸贏，你楊再興竟是全當看不見。”

“今兒個這屋里，除了你楊再興，各個手上都沾過不少韃子的血。你且不妨先下去，好好再想想，‘好漢’、‘忠義’，合該如何寫來。非要一條道走到黑，少不得，某也只能將你報上去處置了。”

話落，他便揮手，命人把五花大綁的楊再興又給架了出去。

頗難得的，這一回，楊再興沒掙扎，也沒鬧，倒叫岳亨不習慣了。

“都統，這賊廝，便是被說服了，怕也不會樂意跟咱一塊兒去討曹成。”待人走后，他出言問道：“不如，就叫他守安仁？”

岳飛環顧一圈，見底下人都眼巴巴瞧著他，尤其牛皋一雙銅鈴眼睜得溜圓，突地不知想到何處，瞇起眼笑道：“不急，先送回洪州，熬過十二道關再說。”

眾人一驚，十二道關，都統制對這楊再興，看好到如此地步？

當下不由各自內心思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