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汝為可以說服朝請郎謝鄉和修職郎陸棠為其假受詔安作保,李娃就能說服范汝為和岳飛“共謀大事”。
所依仗的,自然是跨越時空的眼界。
“救民水火也好,均貧富也罷,”立于公堂之上,她以“岳飛帳下,謀士李安”的身份侃侃而談:“確實有助于招人增兵,應者云集,但僅靠此一項,卻萬不可能真正成事。”
“朝廷可戰之兵百萬計,即便是與韃子戰這幾年,損失不少,要對付爾等,亦綽綽有余。更何況戰馬、兵器,還有新出的各種火器,通通優勢在朝廷,爾等胸懷壯志不假,可血肉之軀,只一腔熱血,又焉能抗敵?”
范汝為默默聽著,面無表情,并不言語。底下兩側兵士,居然也都不發一言,倒叫李娃心生詫異,不由愈發高看范汝為一眼。
略微停頓,小心斟酌一下措辭,她才又道:“某來此五日,聽聞范公散盡家財,扶弱濟貧,俠義人人稱頌,某卻有一事不明。”
“扶弱濟貧、軍中犒賞、米糧器械,范公今后,以何為繼?”
“哦?”范汝為終于舍得開了金口:“莫非爾等要送錢予我們?哈,聽說岳家軍凍死不拆屋,可不像是有錢四處送的主。”
李娃只當聽不出來他話中嘲意,反而順桿爬:“范公英明,岳都統的確無錢可送。”
“不僅如此,今日某來,還指望著從范公處帶些錢財回去呢!”
“你這書生好不無理!”底下到底是有人忍不住了:“光天化日,盡是白日說夢!說個話繞來繞去,滿口胡言亂語……”
“小二。”范汝為不輕不重地喚了一聲,止住那人,眼神復轉回堂中,譏諷笑問:“怎地,你們岳都統改做了和尚?”
四處化緣。
一陣哄笑。
湯懷登時漲紅臉,氣的。
李娃唯恐從他嘴里說出甚不好聽的來,忙趁著那些笑聲,低低勸他:“湯大哥,還請稍安勿躁,兄弟們都指著你呢。”
隨后卻是她自己大喝一聲:“豎子不足與謀!”
就待欲走。
尚未至門口,便被幾支槍棍攔下。
范汝為在桌后瞇起眼,話語間,真正才有了“反賊”的樣子:“二位遠道而來,一路辛苦,怎地也該讓我等盡盡地主之誼吧。一言不合,這就離去,可是不給范某面子?”
李娃背對著他,將手舉過頭頂,擺上一擺,口稱:“不勞范公費心。”
“做生意嘛,買賣不成仁義在,既然范公對此無意,某自也不好繼續打擾了不是?”
范汝為剛一聲“呵!”,那被喚作“小二”的年輕人再次跳了出來:“想走?把話說清楚再走,否則,今日你們兩個,誰也別想出得去這個門!”
套路雖老,管用便行。李娃心中暗暗得意,但面上仍死死繃著,緩緩轉身,盯著范汝為的雙眼,一字一句地問:“與岳家軍做生意,范公,敢否?”
堂上堂下一片靜默。
半晌,范汝為“哈哈哈”幾聲笑打破靜默,大贊:“好膽魄!”
李娃亦笑:“如何?范家做了幾輩的生意,談一談,總不吃虧。”
“好!”范汝為站起身來,對堂下揮揮手:“都散了散了,既然是來談生意的,舞刀弄槍的可不像樣。”
又招呼人:“歐陽先生、吳先生,請!小二,你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