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泗州城的守軍調動頻繁。
淮水大營毫無動靜,與之對面的營盤也不敢動,去淮水浮橋處的援軍便只能經由城中抽調。岳飛抵達山頂之時,援軍早離去有些時候了,城頭之上的調派部署,卻仍在繼續。
知州劉宜與劉豫有點子親戚關系,勉強能靠在一個族里頭算,但跟劉猊、劉麟之類親近的比,又太過遠了些,遠到被劉豫派來的大將張中孚根本就懶怠聽他的話。
要真講來,張家這兩兄弟也是奇葩。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富平之戰輸得又沒原歷史上那般慘,曲端亦倒而未死,偏他倆依然還是投了金,一個繼續留在西北戰昔日同袍,一個來了泗州備戰南下。
可見得是鐵了心要當漢奸的。
張中孚從西北到江南,甫一見了泗州城防,便嘲意滿滿,鎮日里不是嫌棄城墻不夠高厚,就是嫌棄守軍荒廢不堪驅使。
對著正兒八經的知州劉宜,更是蹬鼻子上臉,毫不掩飾的輕蔑模樣。
武將的跋扈輕狂,在他身上顯現得淋漓盡致。
倒不愧于曾是曲端的兵。
能打仗,但毛病多。
劉光世的性格人品、指揮打法,西北將領們并不陌生,以致張中孚臨行之前,自信滿滿,亦曾揚言過淮水大營不堪一擊。
不過當他賴著性子,自覺計謀到位,一切準備就緒,即將實行渡河南下計劃的當口,對面又新來了一個岳飛岳鵬舉。
打聽了一圈,這姓岳的算是個人物,未免萬一,他不得不重新修訂計劃,延后渡河。
孰料卻被先動了手。
劉宜前來商量請調人馬的時候,聽到的便全是他的罵罵咧咧,只不敢多說,丟下一句“戰事焦急,全賴將軍調度?!本痛掖冶苋ァ?/p>
故而才有城中守軍調度不暢,費時頗多的情形出現。
岳飛從望遠鏡中觀察到城頭形狀,雖不知其中詳情,轉瞬卻已有了決斷。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當下,他命岳云留在山頂掌握望遠鏡,再給他留下一隊人馬,以及三組傳令兵執旗,以便隨時傳遞鏡中所察。
自己則領著其余全部人馬,山呼海嘯般撲下山去。
上萬人馬自上而下的沖殺,比起猛虎下山的氣勢,駭人得多。更何況,岳飛還突發奇想,命軍士們在馬尾巴上綁了現砍的竹節,一路拖著撞樹撞地的,噼里啪啦響個不停。
到了山腳,再扔兩顆雷,一下子先聲奪人,即使是遠在城南對岸的淮水大營處,此刻也都能聽到聲音,聽上去哪里才萬把來人,簡直數十萬的架勢都不止。
劉宜在知州府后院中聽見了,嚇得哆哆嗦嗦;張中孚比他強,聽見動靜,即刻披掛走上城墻,鎮住了場面。
可惜張中孚沒有望遠鏡,單憑肉耳,所知所感與城墻上的兵士們相差無幾,面對數十萬來敵,饒是如他一員宿將,心中也不由往下一沉,未戰先怯了幾分。
明明浮橋處尚且激戰不休,而淮水大營又毫無動靜,對方數十萬的大軍調度,自己一方竟是半點風聲都不曾聽聞,莫不是,有神鬼手段乎?
難怪能打贏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