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對面就把電話給掛了。
我腦子里過了一遍剛才那個阿良和我說的話:今晚八點,村口。
慢著,我還要帶上什么?帶上剛才捏到的眼球?
對面的人好像對我所發生的事情都一清二楚,而我現在甚至對對面是否是當年的阿良都不清楚,與敵人的信息很是不對等,對我很不利。
既然今晚就要去應敵,與其在這里空害怕,不如提前做點準備罷。
可是……做什么準備呢,我甚至連第一步該做什么都不知道。
對了!那個玩意兒!
我趕緊回神開始找剛才被我扔到地上的眼球,找了個保險袋子,戴了個手套,小心翼翼的把這個軟了吧乎的東西裝進保險袋子里。
早上的時候沒感覺,現在手上捏著這個東西只覺得隱隱作嘔。我眼朝天翻,一鼓作氣,一氣呵成把眼球裝好,密封好袋子,趕緊找了塊黑布給它罩上。快別再讓我多看一眼了。
隨后我開始找換洗的衣服,準備把身上的睡衣給換了。
昨晚到家都很晚了,只記得屋子里被收拾的很干凈,其他也沒太在意,倒頭就睡了,現在仔細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老宅子的干凈沒那么簡單。
在桌子和椅子上還是有一層薄灰,但是有固定的幾張椅子卻格外的干凈,甚至可以說擦得锃光瓦亮的。
也許是好久沒回來的緣故,總感覺家里有幾個地方的陳設有被動過,就好像家里隔三差五都有人進來過,或是打掃了衛生,或是挪一下家具。但是我自己也不是那么確定了,畢竟上一次回來已經是去年過年的事情了。
“誒,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了,我的衣服在哪個柜子里來著?”我撓了撓腦袋,開始翻箱倒柜找我在老宅里的衣服。
正當我打開臥室靠床的這個柜子時,一股濃重的香料味掩蓋這腐臭的味道撲鼻而來。
“嘔!”我沒忍住干嘔了一下。
看著被老舊的衣服堆積如山的衣柜,我趕緊一把一把扒拉開,映入我眼簾的,是有一個香臺,香臺上坐著一具干枯的嬰兒胚胎樣的東西。香臺上還供奉著很多孩子吃的零食、娃哈哈、益生菌,還有一些娃娃玩的小玩具。
那被香料掩蓋住的腐臭味,我想就是這玩意兒散發出來的吧。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具東西,藏在我家的衣服堆里,已經長達一年之久,也有可能是更久。
雖然我向來一心只讀圣賢書,但是對這些邪門的東西也是略知一二,我大概猜測這就是傳說中的古曼童吧。我一般只在小說里才見過,在東南亞地區比較盛行,內地出現的大多都是從泰國、緬甸這些東南亞國家請過來的。一般是人有所求的時候會養上這么一個小鬼。
這玩意兒許愿挺靈的,但是一旦不合他心愿了,就開始作天作地,甚至可能反噬到雇主都丟了性命。
我爹娘早年的時候做生意確實也相信過鬼神,但也就僅限于去寺廟燒燒香、拜拜菩薩了。這種風險性的小鬼是斷然不會去接觸的。
能把小鬼請到家里,偷摸養在柜子里,想必是想暗中陷害我家人吧。
但是,是誰呢?
我坐在床沿上冥思苦想,我爹我娘向來為人和善,就算是做生意也從來不和別人紅臉,在家也是相敬如賓;而我呢,平平無奇的一個學生,膽子小都是村上赫赫有名的,現在年紀稍長后才稍微好一些。我實在想不到是誰有如此深仇能夠潛入我家來養小鬼。
我正想著,抬頭看了一眼衣柜里的小玩意兒,越看越滲人,轉頭我就把衣柜趕緊關上了。
眼不見為凈。
“有怪莫怪,有怪莫怪,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是誰請來的,我也沒有什么求的,只求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里能撐船,別來找我們家的麻煩,謝謝謝謝……”
關上衣柜門,我雙手合十向那個玩意兒祈禱了一番,也不管他是不是能聽懂中國話,還是只能聽懂東南亞的方言。
說完,我就拎起裹了黑布的眼球準備出門,我要去找村東頭的薛姨,她是懂看事的,我想問問她我究竟該怎么應對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打開門,又是一片雜草的狼藉,在陽光底下倒是能找到點規律了。我發現這雜草長得最高的地方都是堆在門口,兩邊其實倒也還好,這雜草把門遮掩住,好像要藏起什么秘密似的。
我從邊上繞過去,往薛姨家走去。
“薛姨!薛姨!您在家嗎?”
剛到薛姨家門口,我就大喊。
“誰呀,一大早咋咋呼呼的干什么呢?“
院子里傳來不滿的抱怨,聲音聽起來是十四五歲的樣子的女孩子。
她給我打開門,我抬眼一看,好家伙!多么水靈的一個小女孩!
眉眼如畫,眼睛水靈的像是眼含淚水,臉蛋飽滿白皙,烏黑的頭發微微挽起一個發髻,襯得臉蛋更加白皙了。
小姑娘眉頭微微蹙起,
“大哥你找哪位?。俊?/p>
“哦,我找薛姨,她在家嗎?”
小姑娘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哦,你找我媽啊,我媽病了,不給看事了,你走吧?!?/p>
說罷,就要關門。
“誒,你等會,薛姨是你媽?你是音子吧?!蔽铱粗∨⒋蛩闾讉€近乎,“你跟你媽說我是虎子,你媽會見我呢。我娘和你娘可是好姐妹呢。”
”不管你是虎子還是豹子,我說了我娘病了,不能看事了?!?/p>
音子關門的手可不閑著,眼看著門就要被她再次關上,我急中生智,拿腳這么一抵,這鄉下木門差點沒因為這個支點給關飛起來。
“誒,我說你這個人怎么回事,聽不懂人話呀……”
眼看音子就要發飆了,我趕緊說明來意,
“音子音子,你聽我說,我從縣城趕回來,是因為我收到了一個自稱是阿良的來電,讓我今晚去村口,具體啥事我也不知道。加上這兩天發生了很多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村上究竟發生了啥,我甚至不知道我家老宅發生了啥,我想求你媽問點事,不管怎么樣,我這條小命我還想要呢,音子求你了……“
看我不像是開玩笑的,音子頓了頓,
“虎子哥,不是我不讓你進門,我娘自從去年給一個叫李月林的看了事以后就不太好了,一日不如一日“,音子眼神垂了垂,”當時就不應該把那個姓李的放進來,本來看起來就瘋瘋癲癲的……現在好了,我娘也瘋瘋癲癲的了……“
“什么?李……李老師也來找過薛姨?”
“怎么?你認識那個姓李的?”音子抬了抬眼神,有點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哦,他是我小學五六年級時候的老師。”看得出來音子格外不喜歡李月林,我趕忙解釋道。
“哦,那最好?,F在只要和那個李月林有關的事情我都恨,要不是他……”音子朝屋子里面看了看,“我娘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音子,我可以進去看看薛姨嗎?畢竟也是我娘的好姐妹?!蔽野l出進屋請求。
音子想了想,
“行吧,畢竟虎子哥好久也沒回來了,進來喝杯茶也是應該的。”
說著,音子打開院子門,引我進去。
音子把我領到一個臥室門口,輕輕推開門,“我娘就在里面躺著呢,你要進去看看嘛?”
我看著音子,點了點頭。
隨著門慢慢打開,我看到了熟悉的屋內布置,還是我小時候去薛姨家的場景,薛姨還是很念舊的,屋內的陳設基本沒有改變過,墻上掛著一幅美人圖,美人的眼眸微微下垂著;臥室的茶幾上放著一個香爐,淡淡的煙香從小小的香爐中飄出。
薛姨此刻正靜靜的躺在床上休息,看起來與往日無異。
“媽,媽”音子輕輕呼喚著薛姨,“虎子哥來看你了?!?/p>
薛姨慢慢醒了過來,努力地想要睜開雙眼,卻怎么也睜不開,只一個勁的重復著:“虎子,虎子……”
我看著音子,指了指薛姨,示意問音子薛姨是怎么了。
音子聳了聳肩,并不是很想回答。
“??!”薛姨突然一聲大叫,把我嚇好一哆嗦,我趕忙回頭看向薛姨的方向。
“眼睛!眼睛!……要死啦!要死啦!都要死啦!”
薛姨眼睛依舊沒有睜開,只嘴巴上再不斷的重復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音子安撫的摸了摸薛姨的頭,這才讓薛姨慢慢平靜下來。隨后,音子就把我領到了屋外,輕輕關上房門。
“你也看到了,我娘現在就是這個樣子了”,音子嘆了口氣,“說腦子不清楚吧,有時候也能認出我來;說腦子清楚吧,又是這樣的瘋瘋癲癲……”
“那薛姨的眼睛咋回事?我看怎么睜不開了?”我發出疑問。
“就那件事情以后“,音子想了想,”那件事情以后,我娘的眼珠就不見了,兩只眼睛都空了……“
那件事情?
“哪件事情?”
聽到“眼珠”兩個字我又是一陣哆嗦,怎么哪兒哪兒都和眼珠有關。木頭的尸體上瞪出、掉落的眼球,我撿到的眼球,薛姨的眼睛……
等等!難不成,我在屋子里撿到的眼球,還不一定是嚴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