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祁英子的奶奶嗎?老太太最后快去世的時候我還見過,原本我只是去舊房子那里溜達溜達,找找小時候的回憶,看見祁英子家破破敗敗,大門也塌陷了,只剩一扇孤零零的努力扶著門框。
我探頭走進去,這畢竟不是我家,即便是荒廢至此一點人氣也沒有我進去還是使我探頭探腦的心虛不已。
屋子里面布局還是和以前記憶里沒太多偏差,唯一不同的就是和外婆房子一樣破敗了,家具都搬空了,院子雜草叢生,還有一堆綠色的苔蘚,我往里屋走去,客廳的房頂掉落的斑斑駁駁,地面上全是房頂的建筑材料。
那時候是夏天,這屋里涼風一吹,驚起一身雞皮疙瘩。
我準備出去,就聽見一個聲音很微弱“誰……”我當時真的嚇的三魂七竅,又出一身冷汗,我都不敢回應這個聲音,這周邊都沒人了,就這兩處就不住人的危房,四處都是樹林,太適合了這場景,用來嚇死我太適合。
我踩著泥土要出去,又聽一聲“誰……呵……”聲音很微弱,但聽的出來用了很大的力氣,這又出一聲我反而不怕了,基本可以判斷是人。
我向著聲音往里屋探頭看去,還是有些擔心害怕,不敢整個人走進去,先看看情況,萬一是別地方來的流浪漢,要飯的,也不知是男是女,萬一有什么危險。
我打眼一看,里屋什么也沒有,就一個門板,門板上躺著一個瘦骨嶙峋佝僂著腰身側睡的老太太,我第一反應以為是誰家老太太覺得這里涼快在乘涼的。
走進看了看,才發現是祁英子奶奶!雖然已經很老了,老了很多,但我認得,她花白的頭發亂糟糟的貼在臉上,面頰上沒有一點點血肉,幾乎是一層皺巴巴的皮肉裹著骨頭,旁邊圍繞著很多蒼蠅,唯獨衣服穿的還算整潔,我看她的樣子也不像是還能走動的,我很奇怪,我蹲下去,看著她,問“奶奶,奶奶我是思思,你怎么會在這,這房子你怎么還在住?”
她努力的睜開眼睛,眼皮已經因為年紀耷拉的太厲害了,半蓋著眼睛,眼球也不清澈,好像是蒙了一層胎脂類的東西,有些泛白,乍一看好像是失明的人。她努力的轉動毫無生氣的眼球,想要看看我,我隱約看到她眼角好像有些蒼蠅卵繁殖初期的那一小堆白色,我不敢再仔細看了,我不知道她還清不清醒。
她是活生生的人,但我看她的面容還是升起一絲慌亂,我甚至往旁邊挪了挪身子,我怕什么?可能是怕她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我,電影看多了吧。
她咕嚕著嗓子,回應我的話,我聽不太清,但感覺她還沒糊涂,我覺得我問也問不出東西來,她一看就是沒吃沒喝的虛弱,并且不少時間了,并不單單是年紀大了。
我起身走出門去,準備去舅舅家新房子拿點吃的給她,順便問問外公他知不知道這個事情。
外公聽我說是要給她拿東西吃,趕緊制止我,他說“你不要管這個事,我說你半天去哪玩了,她兒子故意給餓在那的,就等死了辦后事的,不想管她了,都這個時候了你去給喂吃的,回頭她兒子罵死你。”
我感覺好震驚,故意餓死?等著辦后事?我頭一次聽說老人去世,不是因為生病,不是壽終正寢,不是出意外,竟然是兒女不想管了,好好的人硬生生餓死?
我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我知道外公的意思,那是人家的事,都這么久了,眼見都快要結束了,我現在去給人喂吃的?就算是他兒子討上門來罵死我也活該,我多管閑事。
我蒼白的反抗外公“也太沒人性了,那是他親媽啊。”外公彎腰在院子里澆菜,他再次囑咐我“不要去多管閑事啊,你在家待著。”
“我去給喂一點吃的,他又不知道。”我心里放棄了,但我不想承認,我還是再給我自己一個臺階,作為我知道這件事,但也沒有幫助,眼睜睜的知道她可能明天,或者后天餓死。
“你這孩子怎么那么費嘴,在家待著,沒事做就去街上轉轉。”外公終于抬眼看看我,我手里拿著的面包牛奶和我一樣定在那,我憋了半天,我說“知道了。”
晚上我就走了,過了兩天,在我想問又不敢問,來回反復的籌措中,我給外公打電話,我問“外公,她奶奶怎么樣了?”
外公笑著說“你還記著呢,死了,第二天就死了,喪席都吃了2天了。”
死了,為什么會這么開心的說這件事,難道人人不都會有老的一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