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自然是不信，她從未聽過世上有這種藥，可是她掙扎著，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何氏：“你對我做了什么？小姑娘，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與我一個孤苦伶仃的老婆子過意不去？”

洛卿九手中還有銀針，在其面前晃一圈，很認真的道：“阿婆是個心善之人，一定不會與我這個小孩子計較的。”

何氏被回的一愣。

何氏：“小姑娘，你想做什么？”

洛卿九：“也沒什么，我就是好奇，章大人好心收留你們一家，給你及你夫君一份活計，又允許文斌跟著府上的少爺、小姐讀書，為何，在文斌考上童生之后，你偷了章夫人的幾件首飾便火速離開章府？”

何氏驚了：“你怎么知道此事？”

洛卿九：“因為我查過你。”

何氏一雙眼眸瞪的極大，這京城權貴家的小丫頭都這么閑的嗎？

有權有閑，來打聽她一個老婆子的事？

洛卿九面上笑瞇瞇：“阿婆是貪生怕死之人，一定會老實交代，滿足我一個小姑娘的好奇心對吧？阿婆若是不想說的話，我就權當不小心治死一只貓狗了。”

洛卿九是笑著說的，手中還捏著兩枚銀針，動彈不得的何氏被嚇住了，她怕死，她是從底層走出來的人，深知自己的命于京城出身的貴人來說不值錢。

何氏：“我說，我是偷過章夫人的一個手鐲、兩對耳環，可那些都是她不要的，章夫人性情溫和，對待下人一向脾氣很好，那時，我家文斌剛剛考中了童生，章府二公子章旭也考上了童生，夫人心情好，還夸贊我家文斌。

我就想著趁機向夫人討點賞，想要些布料給文斌做些衣裳，可夫人給我的只是普通的布料，我一生氣，就與夫人說，文斌考上了童生，日后還要參加科舉，不能再以仆人的身份留在府上，以后會被人笑話的。

可夫人給我們結清了工錢，便把我們一家趕出了章府。我擔心日后生活窘迫，便拿了一點夫人不用的首飾。那幾件首飾對于我們貧苦人家是救命，對于你們這些富貴人家都是不值錢的小玩意。”

洛卿九打斷其繼續巴拉巴拉，問下一個問題：“在章府做工那些年，你應該積攢了不少錢吧？”

何氏沒有否認：“是，那花錢的地方也多啊，我家中還有兩個弟弟，我父母皆是貧苦百姓，掙不了幾個錢，我想讓我的弟弟在廬州城立足，我不得拼了命的攢錢？”

洛卿九：“所以你把錢花給你弟弟，沒給你兒子留？”

何氏一臉自豪：“我兒子功課好，打小就聰明，日后是要給我買大宅子的，我弟弟愚鈍，只能做苦力賺錢，我自然得幫襯點。”

洛卿九語氣忽然嚴肅：“你可曾來過京城？”

何氏愣住了，這小丫頭怎么知道這么多？京城權貴家的小女孩都這么閑？

何氏有些猶豫，別過臉：“來過。”

洛卿九比劃著手里的銀針，眼眸輕佻，示意其繼續說。

何氏有些惱：“我這老婆子的命，你想拿便拿，你到底想做什么？”她兒子在京城成過親，尚未和離，若是被人發現犯有重婚罪，不僅章家不會管他，光是重婚罪的罪名，他兒子這一輩子就全完了。

洛卿九把玩著手里的兩枚銀針：“閑的。”

不遠處站在大門口的兩名衙役，以及刑部門口輪值的兩名帶刀護衛，皆無聊的看著洛卿九。

這太醫院的人真是閑得蛋疼。

何氏絕望的看著拿捏自己生殺大權的小丫頭：“姑奶奶，我求求你，給我這老婆子一條生路，我們貧苦人家，燒了八輩子的高香才能出一個讀書人，我兒是我們村里唯一一個秀才，是要光宗耀祖的，他不能有事。”

洛卿九有些不耐煩了，面色嚴肅：“你家境貧苦，是因為你把錢財都接濟弟弟了，你兒子能夠讀書，是因為章夫人心善，但他是村里唯一的秀才并不是他科舉作弊的理由，也不是他仗著秀才之名拋妻棄子、重婚再娶的保護傘。”

何氏：“這事我不說，你不說，天下就沒人知道，你們若不去廬州，我兒過兩年就能在廬州謀個官職，日后飛黃騰達，坐上相爺之位也說不準。”

站在門口的兩名衙役開始笑，一個因科舉作弊無法繼續再考的秀才，還妄想著成為京城的大官。

何氏：“你們笑什么？”

兩名衙役：“笑你癡人說夢、愚蠢而不自知。”

何氏委屈的哭喊：“你們仗勢欺人，就因為你們這些人，不體諒我們貧苦人家的難處，你們出身尊貴，錯一步還能有再一次的機會，我們貧苦人家就什么都不能錯，我兒科考并沒有作弊，全是我一個老婆子錯信道士，誤把小抄縫在我兒的衣帶里，我兒其實并不知情，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洛卿九：“正因不知情，故而沒有免去其秀才的身份，只是不準其再考。可其氣不過，去賭場輸凈柳小姐的嫁妝，拋妻棄子，又跑去廬州哄騙章三小姐。

我且問你，你兒何文斌，有沒有喜歡過章三小姐？”

何氏搖頭：“章三小姐從小對我兒頤指氣使的，她屋內值錢的物件那般多，卻送給我兒一個用木頭雕刻的不值錢的玩意，屋內的糕點也是吃剩下的、不喜歡的才給我兒吃。嫁入我何家，亦不知道孝敬公婆，天天東跑西跑，自己身邊一堆仆從，也不知道給我請倆丫鬟伺候著。”

何氏越說越覺得章三小姐不是個好東西，最后干脆直接謾罵起來：“即嫁入夫家，不為夫家考慮，還奪走我孫子，讓我一個長輩在門外被人欺負，她就是惡媳，我兒子倒了八輩子霉才娶她為妻，一點都不如柳氏溫柔賢惠，每天端茶倒水，丫鬟、仆從把我伺候的服服帖帖的……”

刑部大門內，章榮抱著懷中睡著的孩子，緊緊咬住嘴，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原來所謂的青梅竹馬，幼年時對自己唯命是從、長大后又說對自己一往情深的男子，竟然是如此想自己的。

她與柳家姑娘，可真是瞎了眼，看上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