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遇見他,是在開滿荷花的湖邊。
落日的余暉灑滿了整個湖面,給碧綠的荷葉暈染了一層溫暖的金邊,粉紅粉白的花瓣因這美麗的天衣,輕柔歡快的舞蹈著。遠處綠葉隨風(fēng)輕扭著腰肢,綠中泛著黃的小葉兒打著轉(zhuǎn)兒,互相追逐著,輕顫顫的嘻鬧后再沉寂著飄于樹下,掩映著樹叢深處幾縷白色裊裊的炊煙,淡淡的如薄霧般從茅草屋頂升起,遠遠地不時傳來幾聲雞鳴狗吠。
“人間的小孩。”他在心中嗤笑,于他修行了幾萬年的光陰比起來,是何其的渺小,連微小的塵埃都不如的弱小生命。可也是一個奇怪的生命,她居然可以看見他,在這漫長的光陰里,唯一,一個能看見他的人類。
他慵懶地倚在滄河淵里一株最大的荷葉梗上,斜著眼冷冷地望著她。她也睜著一雙黑漆漆的眼晴瞪著他,良久,他眸中閃出一絲驚訝,
“以前,每個見過我的人,都會跑掉!”他開口道:
“你為什么不跑,不害怕嗎?”
“為什么要跑?”她反問他,唇邊露出彎彎的笑。
“真是愚蠢!遇到我就是你的不幸,沒發(fā)現(xiàn),我不是人類嗎?你在哪見過這么大的荷葉梗?”
“今天,我不是見過了嗎?”
他無語,深思的眼神中閃著不屑,唿地轉(zhuǎn)身,銀發(fā)飛舞間,九條銀白色的尾巴恣意張揚,覆滿了她的臉。
她“啊!”字只叫出了半聲,就倒了下去,他帶著惡意的笑聲震落了滿湖的荷花瓣!
那一年,她七歲。
此后的每一年的這個時候,在荷花盛開的時節(jié),落日快要沉下去的時候,湖畔邊總有一個白色的小身影,趴在岸邊,或生氣、或歡笑、或絮絮叨叨的不厭其煩的陪著他。她總能見到他,即使她從來都不清楚他面具下是一副什么樣的容顏。
他一直都很少與她說話,一直都是沉默不語,冷冷地面對著夕陽,她凝著他眼神中的寂莫而暗暗憂郁。她一天天的慢慢長大,他卻似乎沒有任何變化。
“能,能一直陪著你嗎?”終有一天,她鼓起勇氣問。
“不能!”
“為什么?”她明明看見他的眼里似浮起了一絲光。
他不語,眼神中卻盈滿傷感。
“我只是想一直陪伴著你,這樣也不可以嗎?”
他躲開她墾切的目光,轉(zhuǎn)身離開,一個凡人的陪伴啊,又能有多久呢,于他只是一瞬,可于她卻是一生啊!
“別走!”
她看著他漸漸模糊的身影,一種莫名的失去感奇襲而來,她慌不擇路的伸出右手,想抓住他隨風(fēng)飄舞的一縷銀發(fā),卻被那縷發(fā)拖拽進了湖里。
滄河淵里的無情水,又豈是她一個凡人能受得住的。
“該死的!蠢貨!”
順著她墜落的方向,九條銀白色的尾巴似白蓮盛開,無風(fēng)自舞,從湖底托起了白色的人影。
細細的水珠順著濕淋淋的頭發(fā)不停的墜落,鴉羽般的睫毛邊,在細長的眼尾處卻暈染出了一朵天羽花。
他的目光呆滯了!
“是你么?”
他目光癡癡地鎖著她的眉眼,眼神漸漸變得癡狂,
“沒想到,他居然把你,放在了這里,四海八荒,六道輪回浮生鏡中吾已找了萬萬年。原來,你就在這里。”
他抬頭看了看天,輕蔑地笑了一聲,低頭輕輕的撫了撫她滴著水的發(fā):“你看,既使是這樣,可我們還是遇上了,所以,你以前所說,也全部都是可以不作數(shù)的,你還是可以喜歡我的,對嗎?”
他仰天大笑,凝望著她緊閉的容顏,用尾巴輕掃著她頰邊濡濕的發(fā)尖。
“模樣雖變了,可你所執(zhí)著的卻還是一點也未變!我是不是能把這,也當做是你的一次選擇。如這也是你所愿,那一切都會如你所愿!你還是會怨我嗎?”
他的手指輕刮著她的臉頰,“你說,我是不是很蠢,明明你就在我眼前,我卻被迷障了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
空間扭曲了一下,整個湖面都動蕩了起來。
“拿開你的臟手,不許碰她!”一個冷冷的聲音落下,隨著白光一閃,一道淺藍的身影飄落在荷葉上,淡藍色的幕離隨風(fēng)飄蕩。
“哦!澤,你也終于找來了。”面具上的眼神,盯著淡藍的幕離,閃過一絲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