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商人,只重利,不重情。任你嘴上說得如何天花亂墜,墾切情真。我全都不會信,我只信,白紙,黑字與印鑒。”
“可在下現在沒有。”
凝著對面人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臉,她看著他單薄的衣衫。
“也對!這回本姑娘可真是做了一個虧本的大買賣。想你,長得如此貴氣,身邊的仆眾應是成群的。身份應該也不會差。今日卻為何會淪落至此。你身邊那個黑大個呢,怎么不見他?”
“在下也不知。”
玉瀲湫想到這里,目光暗沉了下來。看來他的皇兄早已忍不住了。定是在他身邊安插了許多的人和內應。竟然能在婁伽藍國的驛館,對自已神不知,鬼不覺的下手加害。為的,恐怕也不只是那一個秘密,那么簡單。只是不知道哈扎爾和小妹現在怎樣了。
“唉,這回真是虧大了,要錢吧!你沒有。要命吧,你的命我剛費了大價錢才拉回來,太昂貴了。我怕,我養不起。不如這樣吧,你若真想報恩,就在此地先付點利息,以身相許吧。”
“你一說一什么?!”
玉瀲湫睜著大眼有些結舌的瞪著眼前的人。雖然他知,她不想讓他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才戴上假皮,他愿順著她的意。
可她卻是從一開始就知曉他真實身份的人。就算她此刻是頂著一張虛假的臉。又怎能,在面對他時,能如此理直氣壯,毫無遮掩的提出這種要求來呢。
玉瀲湫臉色瞬間紅透,心情卻復雜絞曲得如同亂麻。盯著她眼神中的明麗和坦蕩蕩,他徹底迷茫了。
“怎么,不說話了?”
藍靈心將他的神情盡收眼底。心底卻笑翻了天。這個如此驕傲的人,此刻的驚慌和無措,才是本應屬于他這個年齡的純真吧。而不是初見他時邊境廟宇中,那個渾身上下索繞著一層淡淡死氣的傲驕皇子。
“可一以!”
艱難地吐出兩個字后,玉瀲湫抿著冰白的唇,目光清澈的看著對面的少女。若她不是戲言,和她在一起,也未嘗不可。他從不想欠人情,他有他自已的驕傲。欠下的情若太多,他的命卻太短。既然無法去償還,就無須動情,自然也不會相欠了。自他五歲起,寒毒入侵時,他就把自已的心和未來一起冰封了起來。這也是那個人為何會選擇他的原因。他冷漠的一笑,無論是對何人、何事、都不會令他動半分心。即便是玉殊,一母所生的妹妹。他也只是在盡量做好一個哥哥的責任而已。
今日,確是他欠她的。
若她想要,能還便好。從此兩不相欠,自然無牽無掛。
“你可想好了?”
藍靈心有點不相信的再次問他。據她所知,玉靈國可是一個相當保守而神秘的國家。無論男女都非常看重自已的名節。所有的第一次,只能給予自已想相守一生的人。更何況,他還是個皇子。
藍靈心看著對面人閉著的雙眼,看似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那不停亂抖的睫毛卻出賣了主人有點恐慌的心情。她不由感嘆自已已成功的化身成了大灰狼,準備隨時硬撲對面的小白兔。這個玉瀲湫果真是為了從不相欠,而不顧一切啊。
如此無禮的要求,他既然毫不推拒。滿口應承,既不惱怒,也無悲喜。難道,他已徹底無情無心了么,他到底是經歷什么,才造成了今日的他。一絲淡淡的憐惜從心頭泛起。那股想捉弄他的心情早已沒了。她隨手翻著烤好的魚,撕下一片魚肉,走到他身邊,輕聲道:
“張嘴!”
玉瀲湫微微有些緊張的動了一下手,卻還是聽話的張開嘴巴。一塊熱呼呼泛著清香的魚肉塞進了嘴里。他睜開眼,錯愕地瞧著身邊已坐下,吃相極不雅的少女。一直冷漠的臉出現了片刻的呆滯。
“發什么呆啊,快點坐下來吃!”
藍靈心遞給玉瀲湫一條烤好的魚,無視他的反應,硬塞入他的手中。
“為什么?”
迎上一雙微帶怒意的眼晴,藍靈心知道,眼前的人想歪了。
“什么,為什么。我可是很挑食的,不是我喜歡的,我不會要!”
斜眼看了下怒意更盛的男子,白暫的手掌握著樹枝,因用力過狠,而顯出青色的筋脈。唉,如此的敏感、脆弱、又驕傲!她該怎樣說,才不會傷害他?
“嗯,你如此俊秀,我很喜歡。可你太瘦了,本小姐,實在沒辦法下手。今日先暫且放過你。不過,你可是我花了大價錢,才救回來的命。以后你的命可就是我的了。得自已顧惜一些,別再輕易被人傷了去。等你將自已養好一些了,想怎樣答謝我,隨你!”
“呶,這條也給你!多吃點,你太瘦了。”
玉瀲湫望著眼前冒著熱氣的魚和一雙溫暖的眼晴。眼底蘊上了一層潮濕。他微一偏頭。
“不用!”
低頭繼續咬手中早己拿好的魚。
“拿著,不吃也得吃!”藍靈心惡狠狠的將魚硬塞進他空著的左手里。敢情,他如此瘦弱,就是這樣養出來的。
“你給我聽著,從此刻起,在你的傷未好之前。我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讓你吃什么,你就吃什么,若敢反抗,哧!殺無赦!”
玉瀲湫有些呆呆的望著眼前如同母夜叉比著脖子的兇惡少女。第一次,感到心底有了一絲震動和喜悅。
“不說話,就算同意了哈。”
藍靈心快速的吃完手中的魚,又喝了幾口葫蘆里的水。幸好,這皇子雖沒說話,卻也在乖乖的吃手中的魚了。
藍靈心掃了一眼自已地上的一大片狼籍。又掃了一眼,低著頭雖不吭身,卻坐相優雅、吃相優雅連魚骨頭都擺得優雅的人,心里徹底郁悶了。
好歹她也受過了幾年的皇家教育,為何偏就一直擺脫不了自已的劣根性呢。同樣都是皇子和郡主,為何差別就如此之大呢。一個極受寵的郡主和一個極落魄的皇子。為何,她感覺與他在一處。他才是主子,自已只是個隨侍的丫頭呢。
掃了眼,自已滿手的泥巴。藍靈心哀嘆了一聲,倒在了干草堆里。啊個呸呀!自已為何就不能優雅一些呢。
可憐她的藍爹爹。直到今日,她總算才有點體會到,自已親爹那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情了。她果真乃朽木,真真不可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