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那邊有水。”
玉瀲湫看著倒在雜草堆里,胡亂玩著干草的人。又望了眼,放在火堆旁,那小巧又別致的葫蘆。
這東陵的小郡主,可真是與眾不同。他向往她身上的燦爛、姿意與自由。
他伸手拿過火堆旁的小葫蘆,輕抿了一小口。一股淡淡的香縈繞在唇間,令他無端的一陣臉紅。這葫蘆看似簡單。卻是上等的烏木所制,光滑圓潤、小巧別致。葫蘆底部刻有一圈,類似文字的繁雜花紋,讓他感覺到熟悉,卻又記不起,自已曾在哪見過。
他已沒有勇氣再喝第二囗了。將它輕放回原處。看著對面雜草堆里已無半分聲響的人。眼前的少女,不看容貌本身就有一股致命的吸引力。若再配上她美麗的容顏。不知,會有多少出色的男子會為她傾倒。自已就算與她暫時有婚約,又怎能敵過那些驚才絕艷的人......
“若再不安睡,我可不介意,蹦過來,拖著你和我一起睡!”
她竟還醒著,有了這種認(rèn)知后,如同偷東西被人突然抓住的小賊般,玉瀲湫快速的躺倒在草堆上。背對著火堆隱藏住他那快被灼熱燒透的容顏。
藍(lán)靈心微抬頭,看了對面一眼,微微一笑。真是一個倔強(qiáng)又驕傲的人啊。若她看得沒錯,他腿上的傷絕不是僅僅一個劃傷那么簡單。到底會是誰,敢在婁伽藍(lán)國的驛館里,如此膽大妄為的擄走玉靈國的皇子而有持無恐。看來婁伽藍(lán)國的朝堂,也并非表面上,所看見的那么太平。用涂了“扣丹”的劍,劃傷玉瀲湫,那人并不是想他死,卻歹毒得想讓他生不如死。被“扣丹”所劃過的傷口,永遠(yuǎn)都不可能愈合。除非是“百草歸靈丹”才能讓傷口恢復(fù)。可即便如此,也需經(jīng)歷三天三夜的高燒,才能徹底解毒。毒雖能解去,人也會去掉半條命。
那下毒之人,本就沒給他留活路。放眼天下,這“百草歸靈丹”的珍貴,不亞于半壁江山。縱然各國皇室皆有一枚,可誰又會為了一個玉靈國不受寵的皇子,而賠上半壁江山呢。
藍(lán)靈心掏出懷中的小瓶,里面兩顆紅潤的藥丸靜靜的躺在瓶底。
“師兄,你如此厚意,我又該如何還你。”
若當(dāng)日離開時,她知此物的貴重。她決不會輕易收下。若不是楓無月那妖孽吃驚又憤怒的質(zhì)問她。“誰送了你半個天下?”她怎能知曉,這三枚藥丸的份量和金貴。
半個天下啊,如此大的禮,她該拿什么去還。那個形如清風(fēng)朗月般的人,他也會有,他所想要的東西嗎?
到了半夜,果真如藍(lán)靈心所料。玉瀲湫發(fā)起了高燒。藍(lán)靈心將自已的草堆與他的合成一處。撥旺了火堆。又往里頭放了好幾根粗壯的樹枝,才坐了下來。
撩開外袍,將里頭的衣擺,撕扯成了一條又一條的白布條。用葫蘆的水打濕后,輕輕的覆蓋在他的頭上,她如此反覆好多次后,他終于在后半夜退了燒。渾身卻早已被汗水濕透了。
藍(lán)靈心看著眉目緊閉的男子,微嘆了一口氣,再次拔旺了柴堆里的火苗。
俯身退下他穿的外衫,平鋪在火堆旁的石頭上烘烤。回頭,望著平躺在草堆上的男子,孱弱得恰似隨時都能被一陣風(fēng)刮跑。她并不是第一次見他的身體。可如此直觀的看著瘦弱的他。藍(lán)靈心的內(nèi)心卻復(fù)雜不明。她不知為何會這樣,看著他,便讓她有一種沒由來的疼惜。至于這種感覺源于何處,她又不知道。只是想多幫他一下,盡可能的再多幫他一下。
看著他因冷而倦縮起來的身體。藍(lán)靈心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的躺在他的身邊。將他瘦弱的肩膀靠近她的身邊,期望得多給他一點點熱量。如此純真而無垢的睡顏,為何會有那么多的不幸埋在他的身體里。愿他今夜能有個好眠。
清晨的鳥鳴聲,驚醒了夢中酣睡的人。
玉瀲湫睜開眼,看著近在眼前的容顏,有了片刻的呆滯。他眨了眨眼,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正是昨晚的那個山洞,自已的衣衫被平鋪在將近熄滅的火堆旁邊,可她為何卻在自已的懷里。
拿起額頭上冰冷的白布條,和早已歪在地上的葫蘆,他的目光出現(xiàn)了然。原來,昨夜是她照顧了他,也不知熬了多長的時間,她一定未曾好睡。
玉瀲湫的目光似揉入了最溫暖的水,輕輕蕩漾。不管她是出于何種目的,如此侍他,但昨夜...
他遲疑著慢慢伸臂將她輕輕擁入懷里,第一次,因自已是玉靈國皇子的這個身份,而感到一絲慶幸。
這份意外的溫暖,足以暖他冰冷的一生!
洞外已有輕輕的腳步聲傳來,聽其氣息,竟是個罕見的高手。他收攏了下自已的手臂,輕輕的坐了起來。溫柔的將藍(lán)靈心的頭輕擱在自已的大腿上。
目光冰冷的盯著被遮擋得天衣無縫的洞口。若還是昨晚的那幫人,他將不會再隱藏自已,讓他們一個也不落下的全留在這里。他輕點了藍(lán)靈心的睡穴。讓她能睡得更熟、更舒服些。手指無意劃過她柔軟的臉龐。他神色溫柔的看著她,他不想讓她看見他血腥殘忍的一面,僅此而已。
若他還能活得更長久些,他會如何?斂下眼,一絲悲哀被他極好的隱藏住。若有余下的時間,他定不愿再如以前那般活了。
他閉上眼,凝神屏息,如一尊不動的泥像。隨著他的靜坐,慢慢的從黑暗的角落,爬出一條又一條的毒蟲,在他的四周,慢慢的朝那隱秘的洞口聚攏。遠(yuǎn)遠(yuǎn)的似聽到了狼嚎虎嘯之聲。
隨著洞內(nèi)的毒蟲越聚越多,虎狼吠嘯之聲越來越近。玉瀲湫額頭上的汗珠也越來越多。他淺淡的唇色已趨入透明,卻倔強(qiáng)的輕抿著,若今日不能回護(hù)她,死在此處,他做鬼也絕不會甘心!
“哼!憑你這僅剩一口氣的身體,又能擋往幾時?若是你全盛時期,或可一拼!”
清厲而冷寒的聲音,飄入洞內(nèi),迫得玉瀲湫睜開了雙眼。他緊抿住唇,一縷血絲還是順著蒼白的唇,滴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