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jié).我有一壺酒(三)
元旦前一周,學(xué)校要求做節(jié)目彩排。蘇小莫他們班的印度舞,保留了下來。
可是臨近登臺,服裝一直沒敲定,大家都只有教學(xué)視頻里那種服裝的大概理念,細(xì)節(jié)根本想不出來。
就在雯子快要抓下來大把頭發(fā)的時候,蘇小莫救了場。她畫了很簡單的服裝草稿,卻把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標(biāo)注得十分清晰。
年少的時候,一個敢想,一個就敢做。服裝拿回來的時候,大家都很滿意,雯子同學(xué)更是把蘇小莫當(dāng)成了自己的小弟和老鐵。
可這一個月的練舞時光,成就了蘇小莫的才名,卻沒有讓許戀瓏走出陰影。
到底還是年輕啊,失戀就感覺天塌地陷,啥也不是。
為了讓許戀瓏的思想懸崖勒馬回歸正軌,蘇小莫又做了曠日持久的諸多努力。江郎才盡之際,突然想起玉雨簡直就是哄許戀瓏的一枚福星,立馬聯(lián)系他讓他攢個局。
玉雨攢的局,便是學(xué)校旁邊的小河溝半日游。那就是蘇小莫第一次正兒八經(jīng)見查文平了,也是許戀瓏見證蘇小莫愛情的開端。
蘇小莫回過神來,一口氣想了這么多,卻始終沒到正題上。抬眼看著亮亮已經(jīng)沒在了,大概去了廁所,而韓力力依然一臉的熱忱,等著蘇小莫滿足她八卦的心。
“等哈兒嘛,等亮亮一起嘛。”“哎呀,蘇姐,亮亮都等到廁所頭怯老,你到底想好沒得啷個說哦?”“想好老滴,你放心嘛。”蘇小莫故意把一句話說的音調(diào)語氣都不大對,十分敬業(yè)的裝作一個醉酒的人。
那是一個風(fēng)和日麗的周末下午,雖然臨近期末,人人都在惶恐緊張,蘇小莫看著有些消沉的許戀瓏,怎么也不好不管不顧扎進(jìn)書堆里。
玉雨組的這個不要錢的局,很是得蘇小莫的欣賞。
還是那個小河溝,比起上次,又有不同。天氣已經(jīng)是夏季,烈日炎炎,正好戲水。大概是夏天雷陣雨多,水流明顯比上次要快一些。水邊的雜草,長得很好,已經(jīng)能有小腿那么高。河溝邊上的橙樹掛著綠油油的果子,那是將要豐收的樣子。一切都看著喜人,就看人的心緒如何了。
年少不經(jīng)事,許戀瓏覺得失戀就是天塌下來的事,一天比一天的沉默。蘇小莫一心想要許戀瓏走出失戀的陰影,玉雨又想著要給蘇小莫撮合,而查文平最忙碌,他要顧好在場每個人的心情。
這次卻是直接到了上游再一路玩兒下來。上游沒有什么景致,看著也不怎么好看,幾人腳步匆匆,又回到了中游。
與下游不同,這里的草明顯矮小,樹卻高大,枝繁葉茂的,遮住好大一片陰涼,就連河溝里的水,也格外涼爽一些。
許戀瓏找了個石頭坐下,把邊上的小石子一顆一顆往水里丟,依然思緒萬千。蘇小莫還是沒能忘記抓螃蟹,四處翻開石頭看。玉雨一身書生氣,這抓螃蟹的事兒,并不適合他,他悄悄跟在蘇小莫不遠(yuǎn)的地方,時不時就用雙手捧起一抔水來澆她,距離不遠(yuǎn)不近,水滴恰到好處的落在蘇小莫身上,讓她還以為是水流自己遇到石頭了濺起來的水花。而查文平則幫著蘇小莫抓螃蟹,只要蘇小莫咋咋呼呼一喊,他總是第一個到身邊的。
也是查文平發(fā)現(xiàn)玉雨在澆蘇小莫的,因為玉雨正好失手澆了他一身。然而他并沒有告發(fā)玉雨,反而跟著他的好兄弟聯(lián)盟,一起舀水潑蘇小莫。
饒是蘇小莫再反應(yīng)遲鈍,也感覺到了被人潑水。后背已經(jīng)打濕,她也不惱,也不轉(zhuǎn)身,就背對著兩人開始反擊。雙拳難敵四手,大概這時候用也是十分貼切。蘇小莫漸漸落在了下風(fēng)——她原本就在地勢低一點的地方。眼看著蘇小莫頭發(fā)都打濕了,許戀瓏也加入了戰(zhàn)斗。
就這樣,四個人嘻嘻哈哈的鬧著,忘了這天氣的炎熱,也忘了心里亂七八糟的想法。
蘇小莫“哎喲”一聲,腳踩到了石頭上的青苔,呼啦一下子滑倒在水里,這下好了,衣衫盡濕,就連屁股兜里的摩托羅拉都滴得出水來了。
河溝很淺,蘇小莫盡管是背著地,也很快爬了起來。白色的T恤被打濕過后格外透明,連內(nèi)衣的輪廓都清晰可見。
離蘇小莫最遠(yuǎn)的查文平,幾個箭步就踏水而來,脫下了自己外面的襯衫,裹住了蘇小莫。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這么熱的天,他竟然穿了兩件!他說要不今天先回去,蘇小莫手機(jī)也打濕了,得吹一吹了再看能不能用。
余下兩人自然不會反對,這周日的美好,到這里就戛然而止了。
到的是玉雨租住的房子,離得最近,而且有吹風(fēng)機(jī)。蘇小莫三下五除二的吹干了頭發(fā),看著手機(jī),陷入沉默。這是她唯一可以用的了。
查文平很是熱心,說幫忙看看,然后拿回了他的臥室,不知道在干什么,反正橫豎不出來了。
蘇小莫心里著急,就跟著去了他的臥室,留下許戀瓏和玉雨面面相覷。
臥室門并沒有關(guān),蘇小莫也沒有敲門,就走了進(jìn)去。門對面就是一張書桌,上面層層疊疊擺了好幾大摞試卷真題,書桌就在窗口下,光線很好,只是這樣大的天氣,陽光還可以照到書桌前的椅子上,想必也是十分炎熱。書桌邊上,擺著一個風(fēng)扇,正在吱嘎吱嘎的搖著頭,看樣子也是年久失修,不然只有一個人為什么要轉(zhuǎn)圈?門對著的角落,放了一個柜子,這柜子也有些年頭了,雙開門的柜子上,是父母年代時興的喜鵲牡丹圖案,斑斑駁駁,不太好看。然后一張床就映入眼簾了。床上只有單薄的一床小小的空調(diào)被,被子下面就是一床涼席,涼席下就是床板。蘇小莫心想,這不硌得慌嘛?而查文平就坐在床邊,手肘撐在床邊的小桌子上,正把蘇小莫的手機(jī)拆了開來,拿著面紙在輕輕的擦拭。
蘇小莫甚至還看了看這小桌子上擺了些什么東西——眼鏡盒,衛(wèi)生紙,幾個藥膏,之后才跟查文平打了個招呼:“勒個還用不用得哦?”
“肯定得行!不得行我斗買一個賠給你。”“害,勒個關(guān)你么呢事嘛?”“是我潑你滴水,你才掉下怯滴。”“那照你楞個說,雨兒也要巴到(跟著)賠一坨。”“不是滴,他斗是我喊怯那里滴。”嗯?玉雨不是自己讓他組的局嗎,怎么又變成是他讓雨兒去的?
蘇小莫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索性就問:“兄臺,說明白點兒啊。”“哦,沒得么呢。”查文平已經(jīng)把手機(jī)組裝好,遞給了蘇小莫:“你試哈看得不得行。”
蘇小莫是個心大的人,沒有等到答案也不太執(zhí)著,接過來手機(jī)就試了試,果然能開機(jī)了。要不說那時候的手機(jī)牛逼呢,換現(xiàn)在號稱30米防水的水果下去試一試,保準(zhǔn)死得透透的。
蘇小莫從查文平房間退出來的時候,看見許戀瓏和玉雨還在鬼鬼祟祟往這邊瞅。蘇小莫不明所以:“你兩個搞么呢?”許戀瓏和玉雨相視一笑,完全不見之前的陌生和疏離。嗯,有貓膩,絕對有貓膩。
許戀瓏看著蘇小莫:“你里頭衣服都干噠,你還不把別個滴衣服還回怯啊?”蘇小莫趕忙脫下外面這大大的襯衫,拿過去還給了查文平。查文平并不介意蘇小莫沒有洗干凈了再還給他,而是接過來就直接穿在了身上,這倒顯得蘇小莫有些扭扭捏捏了。
他一邊扣扣子,一邊起身:“勒哈都五點多噠,我們回學(xué)校吃飯差不多哦。”玉雨馬上接話,也不知道他在他自己的房間是怎么聽到的:“要得啊,我們一路啊,老查請客,當(dāng)是給今天勒個事賠禮道歉嘛。”“啊?他不是給我把手機(jī)弄好老麥,用不捉用不捉。”蘇小莫覺得玉雨有些奇怪,他何時跟自己講這樣的虛禮了?
連許戀瓏都走過來幫腔“哎呀,又不要你出錢,你怕么呢嘛。是怯吃飯,又不得吃你,你摁是。”蘇小莫覺得許戀瓏的話很有道理,也就不再推辭,四人又一路走到了學(xué)校門口。
一路上,蘇小莫就在心里盤算,學(xué)校周末只開一個樓層的食堂,這周是一食堂值班,三樓教師食堂只開兩個窗口。然而一食堂天天吃,實在沒有新鮮感了。三樓兩個窗口估計又很忙,不知道接不接待學(xué)生呢。
可到了學(xué)校門口,走在前面的查文平并沒有進(jìn)校門,而是向著學(xué)校右邊那些飯館走去了,難不成這是要請客吃館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