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愿無歲月可回頭（三）

翌日一早，韓柔柔就過來敲她們的門。下樓簡單塞了幾口早餐，就出發了。蘇小莫問清楚了西塘那邊客棧老板具體的位置，一路就開車直接到達了最近的那個門。年輕的客棧老板更是熱心，在電話里就幫他們買了門票，50一人。三人就一路按照老板的電話提示，刷身份證進了景區。由于時間還早，房間沒有收拾出來，他們干脆把行李放在了客棧前臺，就出來溜達了。

天氣很好，和前一天的陰雨綿綿像是隔了大半個季節。蘇小莫和韓力力頂著明媚的太陽，沿著河走了一圈，韓柔柔始終走在離她們不遠的地方，努力扮演著一個跟蹤狂。

和烏鎮不一樣，這里人少了很多。天還是清淺的藍，云朵白白的一團，河水很清澈，沿河的柳樹翩翩然。

拍照興致突然高漲，蘇小莫讓韓力力給自己拍幾張游客照。

韓力力不愿去擺蘇小莫安排的那些設定好的姿勢，她被偷拍出來的照片就很是隨性而自然。就是這個隨性自然的韓力力，偶然間像是被什么鬼怪附體，拍出來的照片比韓柔柔更勝一籌——照片里的蘇小莫格外清新好看。

柳條掩映中，蘇小莫穿了一襲煙灰色吊帶長裙，安安靜靜的坐在河邊。那長裙，有一角堪堪落進水里，又有一種煙霧般朦朧的美感。陽光灑落，蘇小莫卻始終在樹蔭里，像一團霧，一陣煙。旁邊的景色，在陽光里明媚，而蘇小莫始終黯淡。她沒有睜眼，睫毛覆下淺淺的陰影。曲腿抱著膝，以十分防御的姿態，背對著身后的喧囂。她低著頭，鎖骨很是突兀，下面的一條青筋也爆了起來，跟鎖骨形成了一個夾角。

整個照片都沉浸在一種灰暗又憂郁的氛圍里。

蘇小莫很滿意。

兩個人仿佛忘卻了韓柔柔一般，互相拍了幾張“清新自然”的文藝照后，都餓了。這時候西塘比烏鎮好的另一方面也體現出來了——這里有小吃街！

兩個人一人點了一個砂鍋就當做午飯了。剛點完單，韓柔柔也一頭扎了進來。蘇小莫和韓力力，沖著韓柔柔無辜地笑——她倆完全忘記了韓柔柔的存在，并沒有給他點……

看著蘇小莫的笑，韓柔柔突然覺得之前在妹妹朋友圈里看到的那個人，有點陌生。朋友圈里的蘇小莫，偶爾素顏，偶爾精致，偶爾哭窮，偶爾沙雕，可就是不曾笑過。自己心里喜歡了很久的那個蘇小莫，原來是可以這樣沒心沒肺地笑的，是這樣有血有肉地鮮活著的。

“啊沒啥子，我國人點國人喜歡滴。你們還要吃啥子不？”

面對韓柔柔這樣自己給她們找臺階的人，蘇小莫和韓力力實在不好意思得寸進尺，只好都擺了擺手，說足夠了。

毫無疑問，景區的小吃是比不上山城當地小吃的味道，但起碼人家的價格要略高一籌（bushi）。不管怎么說，三個人依然汗流浹背地吃完了砂鍋。

吃完飯，蘇小莫就有些頭暈，迫切想要休息，打電話給了老板，正好房間也收拾出來了。到房間一看，大驚失色。

這大概是這趟旅行中最差的房間了。并不是房間小，而是那張兩米的木質雕花大床太占面積，讓房間顯得格外局促。不過好在窗口下放了一只吊籃，蘇小莫預言韓力力可以玩一整天，果然她上去后就再也沒下來。其實蘇小莫也去試了一下，晃得頭更暈了，不服老不行。

房間網絡奇慢，明明路由器就在窗口上方的位置，照片上傳速度仍然緩慢得讓蘇小莫想罵街。她就這樣一邊傳照片一邊打瞌睡，旁邊的韓力力則一邊在吊籃里搖搖晃晃一邊和男朋友聊天聊得熱火朝天。

一時間，蘇小莫的思緒又跑了好遠。

恍恍惚惚又覺得餓了，韓力力提議去買小吃了打包回來，蘇小莫雙手贊成。

韓力力買了七個雞爪子，買了一份叫做“蝦扯蛋”吃起來也很扯蛋的小吃，蘇小莫買了一份臭豆腐（講真聞起來都不臭），買了一份她覺得不新鮮而韓力力堅持認為那股奇怪的味道就是土豆本味的五香土豆。

待在房間大快朵頤，吃完了以后，蘇小莫又開始格外懷念大山城的各種名小吃，啊火鍋，啊小面，啊酥肉，啊酸辣粉。抬手一看時間，快五點了，叫上韓柔柔，再次出門去。

這次他們去了上午一直路過卻始終沒有走過的西街。

也是沿河一直走，韓力力仍然對路邊的小吃有著濃厚的興趣，不一會兒就神不知鬼不覺買了好幾盒裝進了背包。

明顯，蘇小莫對風景更感興趣。夕陽西下，余暉灑在水面，水波一散碎成滿河金黃。就著這美麗得無以復加的景，拍了兩張韓力力明媚的笑以及自己萬年如一日的高冷裝逼臉。

每隔一段路，就有可以下河的石階，估計是為了前人浣洗衣物和上下船設置的。作為一個俗人，蘇小莫是一定要去玩水的。韓力力在旁邊手舞足蹈地拍得很開心，拍了幾張后告訴蘇小莫說，她玩水的時候她旁邊有個男的偷拍了她。偷拍她？眼光不錯，就是慫了點哦。

韓力力旁邊的韓柔柔，明顯就是一副臭臉色。

一路向前，又偶遇了一只貓，一貫的慵懶和高冷，很多游客給它拍照，它也一點都不怯場。再往前走，發現路邊攤中有一個DIY鑰匙掛件的。韓力力又激動了，心血來潮地給她的兩個“狗子”一人做了一個，還特意給蘇小莫選了一個龍貓，背后刻下了“ForMocha”。

摩卡（Mocha）是蘇小莫曾經養過的貓，在她孤單的時候陪伴過她，給過她溫暖柔軟的好多回憶。

韓力力以前每次來蘇小莫的住處玩兒，摩卡都會像狗子一樣過來迎接，只是不許抱。韓力力要抱抱的時候，摩卡還會看蘇小莫的臉色。蘇小莫不同意，摩卡就過去蹭一蹭韓力力的手，然后飛快跑回蘇小莫身邊。可如果蘇小莫說“去吧”，它就會屁顛屁顛跑過去主動跟客人要抱抱。

蘇小莫原先每次出門，摩卡還會霸占她的鞋子，不讓她換。等她好不容易換了鞋子，它就會守在門邊，不讓蘇小莫開門。若是執意開門，它還會緊緊抱住蘇小莫的腿。橫豎不讓走，又粘人又貼心。

摩卡曾陪伴蘇小莫度過了很多個孤單寂寞的夜晚，也曾是支撐她每次放聲大哭堅持不住時候的掛念。

它拯救了蘇小莫，可蘇小莫卻沒有救回它。

想到這里，蘇小莫嘆了一口氣，又想到韓力力是一片好意，只好對韓力力說：“果然啊，跟著你們年輕人，我覺得自己也變年輕了呢。”

韓力力就滿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