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jié).斷了芭蕉(一)
眼看著蘇小莫也沒有再寫下去的打算,韓柔柔干脆靠了過去,腦袋離蘇小莫很近,他在心里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好好看看蘇小莫寫的字。
蘇小莫察覺到自己耳后的熾熱氣息,大大方方轉(zhuǎn)過頭,掰過韓柔柔的臉,湊了上去。她歪著頭,用一種特別天真的樣子,說著十分蠱惑人心的話:“老子早斗發(fā)覺你經(jīng)常興致勃勃滴望到我老。啷個事到如今,你慫老麥?”
韓柔柔的小心思被看透,又被無情拆穿,愣了一下。而這一瞬間的功夫,蘇小莫已經(jīng)吻了過來。
她的吻,跟她本人一樣,沒有絲毫侵略性,很是清淺。但是她的攻擊性,在她主動吻過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表露無遺。
韓柔柔有點子被動了,心里暗暗罵了聲自己不爭氣,馬上就反客為主,一把撈起了椅子上的蘇小莫,抱著她,走到了臥室。
直到把蘇小莫扔到了床上,韓柔柔其實都還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剛的舉動純屬就是身體自發(fā)去做的。現(xiàn)在腦子還是熱得厲害,除了腦子,整個人都熱得厲害。
他冷靜不下來。
蘇小莫被扔下去,就干脆躺在那里,用一種格外閑適的目光,掃視著韓柔柔,輕輕笑了起來。
韓柔柔更加窩火,只覺得自己快要炸了。行動完全過不了腦子,就撲了上去,雙手抓住蘇小莫的一雙手腕,膝蓋頂上了她的腿,緊緊鉗制住她。他有些氣急敗壞:“蘇小莫,你到底要啥子?”
分明受制于人,蘇小莫卻絲毫沒有示弱,她抬起自己有些尖小的下巴,看著韓柔柔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勒哈,要,你。”
腦子里“轟”一聲炸開,韓柔柔什么理智都想不起來,本能驅(qū)使他對著那張倔強的嘴就吻了下去。
只等他終于反應(yīng)過來,屈居人下的蘇小莫依然歪著嘴笑著,有些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原來是過青溝子娃兒。好闊惜……不是勢均力敵。”
被輕視了。
韓柔柔腦子里總算有了這么一個想法,可一閃而過,就被其他更強烈的念頭代替。
房間里沒有開燈,韓柔柔手忙腳亂,卻沒有半點遲疑。
蘇小莫輕輕哼唧出來了一聲:“嗯……你弄疼我老。”
這軟綿綿的話,更像是打在韓柔柔身上一針催化劑,他現(xiàn)在只想把這個小小的人,揉碎了吃下去。
事實上,他也這么做了。
肩頭突然被咬了一口,疼得蘇小莫齜牙咧嘴,倒抽了一口冷氣:“嘶。原來你喜歡勒種……”
韓柔柔此時暴躁得像一頭野獸,想讓她認輸,想讓她服軟,想讓她閉嘴!
可是還沒等蘇小莫認輸,甚至她都還沒有進一步刺激他,長期沒有沾染此事的韓柔柔,偃旗息鼓,結(jié)束了。
結(jié)束了……
從未有過的挫敗感,帶著剛剛消失不見的理智,一起撲面而來。韓柔柔措手不及,快要哭了。
而蘇小莫依然仰面躺著,哈哈大笑,不能自已。
理智再次外逃,直奔天際而去,韓柔柔突然發(fā)力,把蘇小莫重新鉗制,連聲音都有些發(fā)狠:“再來!”
春風(fēng)再度,結(jié)局未改。這一次,也就比剛才,時間長了那么一點點,嗯,大概長了半分鐘吧。
被折騰的蘇小莫,加上她自己大笑出聲,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什么力氣,還維持著剛才的姿勢,在給自己一下一下地順著氣。
韓柔柔的臉色,比房間里還要黑,他沒能證明自己,他太失敗了,失敗到甚至都不愿意說話為自己辯解一下。
說到底,辯解也沒什么用了吧。
蘇小莫順完了氣,翻了個身,抽出床頭的紙巾,給自己擦了擦,言語里有些戲謔:“都不給我處理一哈,你真滴是,點兒都不溫柔。”說完就起身下床,就這么往客廳走去。
韓柔柔兩個箭步?jīng)_上前去,替她拉上了客廳的窗簾,跟在她身后,也走進了浴室,聲音不大:“一起。”
后知后覺,終于意識到自己上當(dāng)?shù)捻n柔柔,隨便沖洗了一下,就先回了臥室,鉆進了被子里。
只等蘇小莫也鉆進了那并不厚實的春秋被,一雙冰冷的手觸到了韓柔柔的手臂,他被冰得一激靈,這才有了真實感。自己真的躺在了心里那個人的床上,自己真的已經(jīng)得到那個人了。
蘇小莫躺下后,很自然的往暖和的韓柔柔這邊靠了靠,這一個小動作,像老夫老妻一樣自然,把個韓柔柔刺激得心臟狂跳。
蘇小莫沒有回頭看韓柔柔的表情,只是習(xí)慣性的左手拿起手機點開了微博,右手拿著那塊枕巾捏啊捏。
不知道蘇小莫刷到了什么,悶聲笑起來,整個床都在抖。韓柔柔把腦袋湊過去,鼻子整個埋在了蘇小莫的頭發(fā)里,用很低沉的聲音說:“你看啥子楞個好笑?”
蘇小莫聞言一轉(zhuǎn)頭,自己的鼻子正好挨著韓柔柔的鼻尖,他的呼吸聽得格外清晰。
“哎呀,好生點(小心點),老子勒個鼻子是做滴,兩萬多!”蘇小莫往后移動了半個腦袋的距離,手里都沒有放下那塊枕巾。
韓柔柔沒有想到這竟然是個坦白局,蘇小莫會這樣說出自己整容的事情,一邊不知所措,一邊想都沒想就一把抓住了蘇小莫的肩膀。
她躺著的時候,那鎖骨更是攝人心魄。盡管不是內(nèi)卷的什么直角肩,平行骨,蘇小莫v形的大鎖骨,也一樣動人心弦。
蘇小莫笑著看著韓柔柔的眼睛,沒有說話。
韓柔柔不禁有些泄氣,但依然沒有放手,反而用手指一點點摩挲著蘇小莫的鎖骨。他沒有看她,輕聲問:“你是不是把我也當(dāng)成那些人?”
“哈?”蘇小莫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你是你,他們是他們。”
先前所有的虛張聲勢一瞬間化為烏有,韓柔柔連聲音都跟著自己卑微的心一起低了下去:“你莫把我當(dāng)成他們。”
蘇小莫頓了頓,才伸手撫了撫韓柔柔腦袋上硬硬的發(fā)茬:“你沒想過,萬一,萬一哈,我是有點喜歡你也?”
韓柔柔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間里瞬間亮了起來。
蘇小莫卻適時打斷了他的喜悅:“我是說,萬一。”
韓柔柔心想,老子再也不會上你的當(dāng),一邊欺身過去,吻住了蘇小莫那不老實的嘴。
就在韓柔柔全神貫注想要占領(lǐng)蘇小莫全部唇齒的時候,蘇小莫的手機響了。她并不怎么專心,伸手就解鎖了手機,是唐清塵。
他發(fā)消息說,他要年底才回來了。
韓柔柔拉長了臉,一只手撐著身體,另一只手,按開了吊燈的開關(guān),順手扯下了蘇小莫手里的那塊枕巾。先前看得不分明,此時拿在手上才發(fā)現(xiàn),這枕巾的破爛程度超過自己的想象——上面已經(jīng)破了三四個大洞了。這可跟蘇小莫這個人,一點也不搭啊。
蘇小莫沒有回復(fù)消息,又拿回了自己的枕巾,拍了拍韓柔柔的腦袋:“睡嘛。”
韓柔柔躺回床上,果然還是有些疲憊,很快就沉沉睡去。半夜被一巴掌打醒,一臉驚懼。猛一起身,看到邊上的蘇小莫,雙目炯炯,很有精神。
“啷個老?”韓柔柔心有余悸。
蘇小莫在被子下的腳,以一種奇怪的角度,還踹了他一下:“日麻,打鼾聲音楞個大,老子把你那過豬腦殼車(轉(zhuǎn))啊好幾過角(發(fā)音為,國)度,硬是不得行,我只好把你打醒老。”語氣里滿是無奈。
本來被打的受害者韓柔柔,此刻卻很不好意思:“那,睡嘛,睡嘛。”
重新躺下后的韓柔柔,依然有些在意蘇小莫那不肯撒手的東西:“你那個枕巾,都爛成那個樣子老,你還用啊?”
蘇小莫還是沒有放下那枕巾:“啊,大學(xué)時候滴。爛成楞個過老,我還舍不得甩,不摸到起,斗睡不著。”
韓柔柔陰陽怪氣的:“看不出來,你還蠻戀舊哦。”
蘇小莫沒有回答他,摩挲著枕巾,安靜睡去。
她又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