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山雨欲來風滿樓(二)
蘇小莫按照自己心里的韓柔柔的身材,選了一個尺碼,就套在了自己身上。嗯,真的很像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裳,空空蕩蕩,四處漏風。
韓力力看到,哈哈大笑,說:“哎呀,蘇姐,你穿起好搞笑哦。”
蘇小莫上下打量鏡子里的自己,又旁若無人地走了幾步,越發篤定這件羽絨服,韓柔柔能穿。正在她翻出吊牌來看價格的時候,店員終于過來了:“天吶,勒個衣服不啷個適合你啊。楞個大,你再多看哈女款滴嘛。我們女款滴也好看。”
蘇小莫已經看到了價格,笑瞇瞇地說:“我給我男朋友看滴。”
店員小姐姐立刻用一種恍然大悟的表情和語氣來回復蘇小莫:“哎喲,小姐姐真滴是,勒個狗糧喲……”
對于這種莫名其妙的自來熟和假裝親近,蘇小莫是接受無能的。她沒有說話,這讓店員小姐姐有些微不可察的尷尬。可到底人家是做導購的,心態怎么可能差?店員小姐姐這次直接靠近蘇小莫,還伸手拍了拍她沒有穿平順的地方:“小姐姐斗只給男朋友買麥?要不要看哈你國人滴羽絨服嘛?我們帶打折哦。”
原本給韓柔柔買衣服,都只是蘇小莫臨時起意,如今倒真的被說服去看女裝了。可見讓女人放棄“打折”的東西有多難。
樓上這里,是主打男裝,大部分女裝都在樓下。兩個女生又從店里的樓梯走了下去。樓下就是各個年齡階段的女裝,以及,童裝。
蘇小莫很快看中眼了三件不同款式面料的羽絨服。這里的客人很多,更衣室也不夠用,外面甚至還有人在排隊。蘇小莫干脆不去更衣室,站在貨架邊上,脫去了外套,直接往身上一套,試衣完成。
三件都是小號,一件是小領子沒帽子,穿上后顯得駝背,pass了。一件是蓮藕樣式的袖子,一截一截的,很不好看。只剩下最后一件,蘇小莫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喜歡。
只等韓力力從一堆女生中突圍,看到蘇小莫身上這件乳白色燈芯絨的羽絨服,哈哈大笑,解了蘇小莫的惑:“哎呀蘇姐,你勒件衣服,好嗆你前年子買滴那件哦。斗嘿長那件,闊以塞兩個你滴那件,帶only買滴,打折老700多塊錢那個。真滴好嗆哦。你那件是大鋪蓋,勒個是小鋪蓋,哈哈哈,哈哈哈。”
難怪蘇小莫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喜歡,原來是兩年前就有這樣的眼光了啊。
啞然失笑。
于是蘇小莫和韓力力一人抱了一件衣服去結賬,店員說滿1000還可以省150,這倒是意外之喜了。
回去的路上,韓力力突然問起:“哎呀蘇姐,你是不是要過生老哦?”
這一提醒,蘇小莫才想起,是咯,自己只有幾天就過生日了。
韓力力一邊往前走,一邊說:“我帶你前頭兩天過生,我們搭伙過嘛。”
這個主意,蘇小莫倒是不會反對。兩個生日一起過,那很大概率又是韓柔柔掏錢。不過蘇小莫并不想跟韓力力一樣,談戀愛就管對象的錢,那多累啊。想到韓柔柔肉疼的樣子,蘇小莫噗呲笑了出來。
韓力力猛然回頭:“哎呀,你笑啥子?”
蘇小莫推著韓力力往天橋臺階上走:“我只是感覺你鍋兒闊能又要大出血老。”
韓力力想到這層,也哈哈大笑:“到時候我鍋兒給你買啊啥子禮物,你要給我說哦。”
蘇小莫撇撇嘴:“才不得給你說。”
韓力力“哼”了一聲,假裝氣呼呼地沖在前面,再不理蘇小莫。
蘇小莫在后面幽幽地喊:“喂,2021年第一天哦,你莫氣死老哦。我請你吃烤腸嘛。”
韓力力果然停下不走了:“哎呀,那要得嘛。”
1月6日這天,兩個女生的生日會,不太嚴肅地開始了。為什么是這天?因為前一天是韓力力,后一天是蘇小莫,只有6日這天很合適。
韓柔柔沒有到場,說是年底疫情反復,他們單位輪班制度改了,又要開始隔離7天上班14天的苦逼生活。
蘇小莫對于這種連續在單位呆21天的遭遇,深感同情,然后同情之余,也依然沒忘了壓榨韓柔柔,問他怎么彌補缺席這件事。
韓柔柔早有準備,承諾鮮花禮物一樣不少,另外還承擔當天所有費用。
蘇小莫高高興興地回:那我拿你的錢去找鴨子。
韓柔柔氣急敗壞地回:你敢!
由于韓柔柔已經轉賬過來了1000塊,蘇小莫有恃無恐:那你過來打我啊?
韓柔柔無奈,只能放一句毫無用處的狠話:你等著啊。
6日那天,是星期三,來參加慶生的,有亮亮,蘇小莫大學同學圓圓,蘇小莫之前上班時候認識的酒鬼朋友阿灰,以及唐清塵的妹妹唐紅梅。周斌算家屬,韓力力和蘇小莫是壽星。一共也就七個人,差韓柔柔就是八仙過海。
山城人,信奉火鍋,也依賴火鍋。聚會慶生什么的,不是江湖菜,就是火鍋,其中火鍋的威望遠遠高于江湖菜。
這次這家火鍋,叫做什么牛一一,盡管跟那個經常去的豬腦殼一樣,也位于窄巷子里,但是占地面積很大,甚至分了ABCD四個區。
蘇小莫他們坐的,是本部A區邊上的C區,啊,里面的包間。
天氣冷,吃火鍋熱身還不算,蘇小莫還很雞賊的,從自己泡的桂花酒里,打了一斤白酒拿了過來。度數不高,60度的高粱酒泡的,令蘇小莫不解的是,桂花味道很淡。
鍋底很快上來,陸陸續續的,也上了幾個菜。
等待水燒開的過程中,蘇小莫從韓力力的包里拿出來了她的白酒,往桌上一立:“今兒哪個整點兒白滴?”
湊熱鬧的阿灰,和提著蛋糕剛進門的亮亮,都表示,可以整點兒。反觀這面的周斌,他好像出了陽神,充耳不聞他們的對話。蘇小莫知道,這貨躲酒呢。剩下圓圓,唐紅梅,她倆很是驕矜地表示不能喝。韓力力表示,等男人們倒下了,她可以陪蘇小莫搞一搞。這不喝白酒的人,自然就都是喝啤酒的了。
光喝酒,肯定是沒啥意思,幾人一合計,表示大家都來說一說自己名字的含義。畢竟現在剛開始,可以整點兒雅的。對此,亮亮表示,他可以打個樣兒,這游戲是針對他來的。
亮亮端著一個倒滿黃色桂花酒的二兩玻璃杯,大氣凜然看了一圈桌子上的人:“我媽生我滴時候,天麻麻亮老,所以我名字有個亮。”說完自己喝了一口白酒,然后整個眉頭皺起,嘴一撇,看起來有些痛苦。
亮亮右手邊就是阿灰,他也站起來說:“小莫給我喊阿灰,你們都闊以楞個喊我。其實不是我叫阿灰,是我喂滴那個田園貓,它叫阿灰。它走老一年多老。”
韓力力大聲抗議:“楞個高興滴日子,你不說你本名,你拿你屋貓貓滴名字來充數!你國人喝哦,自覺點哦。”
阿灰尷尬一笑,乖乖喝了一口酒。
蘇小莫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韓力力,有些奇怪她的社恐竟突然不治而愈,甚至還有發展成社牛的趨勢。
阿灰右邊,是唐紅梅。她有些扭捏地站起身來,用眼睛瞄了一眼桌上的人,帶著三分驕傲三分怨懟和三分做作,說:“我叫唐紅梅,你們喊我梅梅嘛。勒個名字,我點兒不喜歡,是我媽老漢兒隨便取滴,俗氣死老。”然后抿了一口杯中的啤酒,歪歪扭扭地坐下了。
的確這名字,灰常有年代感。
坐在唐紅梅邊上的阿灰,突然轉頭就對上了她的眼神,熱烈而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