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而今真個不多情(三)
“所以,勒個事情我問心有愧,打算跟你分手,你看啷個樣?”
盡管已經有一點不好的預感,可現在的韓柔柔還是有些無法接受:“你要跟我兩過分手?”
“嗯。”
“你到底是因為他還是,還是,還是因為我……”韓柔柔越說,底氣越不足。
蘇小莫就這么波瀾不驚地看著他:“因為我國人。”
韓柔柔實在受不了,從沙發上彈了起來:“不,我不接受!你哪怕斗說是因為我做錯老,我甚至心里都好受點。你現在因為楞個莫名其妙過理由,我不接受!”
“有啥不接受滴?我問心有愧,自然不想繼續耽擱你……”
“你問心有愧,應該要補償我!不分手,斗算是補償老!”
蘇小莫邏輯碎了一地,登時目瞪口呆,竟然半天沒說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趁蘇小莫還沒反應過來,韓柔柔見好就收:“斗楞個決定老,我先走老。”
關門聲響起后又過了好久,蘇小莫輕輕嘆了一口氣,想起了當年那個卑微又不講道理的自己。
罷了。
剛到崗上班,蘇小莫前前后后馬不停蹄忙了好些天,等行政這塊兒完全理出頭緒來,又過了半個月。這半個月里,也就跟韓柔柔出去吃過兩次飯,跟唐清塵相處卻占據了大部分時間。
對于先前要分手的事,蘇小莫和韓柔柔都沒有再提,一切好似不曾發生過。但最近蘇小莫太忙,韓柔柔也是頗有怨言。
而另一邊的唐清塵,看著蘇小莫的工作成果,甚是滿意。
這天好不容易閑下來,蘇小莫就接到一個意料之外的電話——唐紅梅。
“青兒,你好久有空啊?出來逛該嘛。”
“巧得很,我今兒正好休息。”
“那約過晚飯嘛,斗約你附近那過天街,吃啥子等匯合老再商量。”
蘇小莫一口答應下來。
結果等兩個人見了面,氣氛還是有些微妙,交流的內容也真的就只有晚飯到底吃啥。
只等在一家烤魚店坐下來,蘇小莫都還有點沒搞清楚狀況——紅梅子這妞,是有事兒要說嗎?還是就真純純逛吃逛吃啊?
唐紅梅從坐下來開始,就倒水喝水攪動手指,也不知道在忙著什么,反正就是沒停下來。
蘇小莫有些夸張地皺了皺鼻子。
唐紅梅沒忍住:“你爪子?”
蘇小莫賤兮兮的:“我聞到老八卦滴味道……看來今天你不僅是喊我吃飯,還要請我吃瓜啊。”
唐紅梅翻了個白眼,但是打開了話題:“你記得你過生那天哈?”
蘇小莫就突然拿捏起腔調來:“小女子近日身體微恙,自覺記憶大不如前……”(此處為普通話)
唐紅梅沒忍住又翻了個白眼:“那天我走老過后,灰灰后頭也……”
蘇小莫馬上湊過來:“所以,你們兩過有故事。勞資斗曉得,龜兒灰灰斗不是過好人,對我身邊滴人下手,還偷偷摸摸滴。勞資鄙視他!”
“哎呀不是。我跟他不是你想滴那種關系。”
“哦?”蘇小莫大驚失色,“所以你兩過帶耍朋友麥?”
“沒有啊!”
“那你說不是我想滴那種關系。明明斗是。”蘇小莫撅起嘴,有些不服。
“你想滴斗是,我們是炮……”
蘇小莫笑得賤兮兮的,還挑了挑眉:“嘿嘿。”
“哎呀,不重要。我今兒說滴是,我大姨媽好嗆不正常老。”
“具體啷個不正常?”
“前段時間一直沒來,我以為是正常滴推遲,斗沒管。結果后頭來老,每天一點點,勒都快半過月老,還沒完!”
蘇小莫收起了嬉皮笑臉,只覺得這個情況有些似曾相識:“你們做老措施沒有?”
“肯定做老滴啊。”
“那你測過早孕試紙沒有?”
“啊?我月經來老啊,它只是一直沒完,我測早孕試紙干啥子?”
“你明天回怯測一哈嘛。萬一有過啥子不對頭,馬上給我說。”
看著蘇小莫突然嚴肅起來,唐紅梅也就不由得認真了:“嗯,要得,不管啥結果都給你說。”
為了緩解一下有點緊張的氣氛,蘇小莫決定岔開話題:“你鍋兒好久上來滴,你曉得不?”
“啊?他上來老啊?好久上來滴哦?他上來做啥子哦?你啷個曉得滴耶?”
“他沒給你說啊?哎嘿,有點兒意思。”
“有屁過意思,我才懶得關心他。”
“那你關心哪個?灰灰啊?”
“更不闊能老。區區一過p友,哪值得放心上。”
蘇小莫就笑起來:“對頭對頭,有大片森林,我們不拘泥于一棵樹。那以后呢,還有沒有別滴啥子想法?”
唐紅梅一臉懵:“以后?別啥子想法?耍朋友啊?結婚啊?沒得哦。啷個說也,我不是非要怯找一過人來愛,也不是非要怯求一過人來愛我。有人愛我,也好,我肯定不得拒絕。沒得其他人愛我,我愛我國人還搞不贏耶,想那些。”
于是蘇小莫格外開心,只把肚子吃得圓滾滾,才跟唐紅梅各回各家。
第二天一大早,唐紅梅就發來了早孕試紙照片。很好,不是自己預想的那樣,蘇小莫松了一口氣,飛快給唐紅梅回消息:沒多大事兒,可能就是月經不調,你去醫院掛個號看看吧。
哎,月經不調?蘇小莫倏忽想起,自己好像自從手術以來,就沒見過大姨媽了。好家伙,小丑原來是我自己!
也沒有過什么親密接觸,總不能是自己搞出來了個娃吧,啊,看來身體真的是微恙了。
呸,烏鴉嘴。
不過蘇小莫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還覺得,沖著山城這即將到來的夏天,和炎熱天氣里生理期的不適感,如今不來大姨媽好像也挺好的。
然而蘇小莫并不知道,她沒有放在心上的事,會引發一系列連鎖反應。
六月份到來,生理期依然沒有翻牌子,而心態平和的蘇小莫卻有了別的糟心事——感覺自己做事好像越來越力不從心了。
好好上著班,突然就手抖,筆都拿不穩。好好端著水,突然就無力,水杯碎一地。甚至抽煙時明明要拿的是打火機,伸手就把桌子上的剪刀拿起來,對著煙就咔嚓一下……
失誤和無法控制的情況,越來越嚴重,終于,在七月份的某一天,唐清塵不顧蘇小莫的反對,拉她去了醫院。
兩人站在醫院掛號窗口邊,思來想去,甚至無法明確自己到底掛哪個科室才對癥。末了還是問了見多識廣的分診臺工作人員,才得到一個答案——神內。
結果去了神內,醫生問過癥狀,又開了檢查單子,一系列搞完,得出一個腦動脈流血過快的結論。醫生開了些活血化瘀的藥,然后叮囑說是不要有太大的情緒起伏,不要大喜大悲啦,不要著急發怒啦,總之就是要心平氣和,不然還會出現頭暈和四肢麻木的情況。
唐清塵似乎松了一口氣,笑瞇瞇地就打算送蘇小莫回家休息,卻遭到了蘇小莫的拒絕:“也不是啥子大毛病,不影響工作,等你公司全部步入正軌老,你再招過前臺,給我放過長假都行老。”
日子依然平淡如水,在吃藥,上班中緩緩度過。蘇小莫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當初拿不穩筆,端不住杯子時,根本就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于是就這么稀里糊涂藥物治療了一個月,蘇小莫添了些新的癥狀——偏頭疼,且手抖得越發嚴重了。
唐清塵深深懷疑上次醫院的水平,這次建議蘇小莫換一家試試看。由于唐清晨總有一些亂七八糟忙不完的事,這次是韓柔柔陪蘇小莫去的醫院。
一到醫院,醫生問起臨床表現,韓柔柔這個不常陪在蘇小莫身邊的人,能說出來的點比蘇小莫這個當事人還要多。而患者蘇小莫,好像腦子宕機了,一個問題問半天才有個模糊不清的回答。醫生皺起眉頭,覺得事情不簡單。
之后蘇小莫就被帶去了其他房間,韓柔柔以為是做檢查,打算陪著去,醫生卻說只讓蘇小莫自己去。
蘇小莫去了以后,發現擺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堆測試題,懵了。怎么醫院還搞性格測試這種東西嗎?稀里糊涂做完題,出門就遇到了在外等候的韓柔柔。
又坐著等了好一會兒,測試結果出來,中度抑郁。
抑郁?蘇小莫還覺得自己最近挺開心的啊,而且又充實,自己怎么會得這種網紅病呢?而且,抑郁癥算是心理疾病吧,怎么會引起手抖呢?
醫生的回答是:抑郁也會引起一些器質類的反應,比如手用力就發抖,比如腦霧等等。
“腦霧是啥子喲?”這次是韓柔柔真誠發問了。
醫生指了指坐在那里雙目空空的蘇小莫:“斗是她聽不到你說話,或者說她聽到老,但是完全反應不過來你帶說啥子。”
“啊?楞個嚴重啊?那她不是快嗆個哈包兒老麥?”
醫生擺擺手:“那不至于。我給她開點喲,你們回怯吃一段時間老再過來看。對老,拿過我滴名片,如果她吃喲老有啥子不對頭,斗給我打電話。”
最終,韓柔柔和蘇小莫收獲了一包西藥回去,里面包括但不限于文拉法辛和阿普唑侖,然后韓柔柔就去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