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麗在我身后替他答：“媽說從此就和過去一刀兩斷了，誰也不許再拿過去的事干擾今天的生活。”

艾強嘆口氣，道：“媽，期望總是好的，但這么多年了，我理解大哥，總要防萬一，萬一那個人不肯放過你呢？說真的，我雖然不象大哥那么緊張，可要說我一點不擔心，那也不是真的。”

“擔心？擔心就可以去跟蹤人家女孩子？擔心就可以隨意調查我上司的私人帳戶？”我提高聲音板著臉道：“艾天，你是什么人？你是一個規規矩矩的金融律師，你是一個和氣正經的理財公司老總，你整天把心思用在你的胡猜亂想上，這么下去，你打算變成什么樣兒？”

艾天還是不理我。

“我告訴你，疑心生暗鬼，”我繼續訓他，“人活在這世上，三災六難，誰也難免，我不能保證我天天不出意外每時每刻都順心如意，也不能保證我周圍的人在你眼里看來都不可疑，那要是我不小心走丟了怎么辦？你去查所有我認識的人嗎？查到了可疑又怎么辦？你把他們全吊起來拷問嗎？”

艾天猛地折過身來盯住我，低低道：“媽，你最好不要，不小心走丟！”

“你想怎么樣？威脅我？”我簡直怒從心頭起。

“我告訴你我會怎么樣，”這一剎那，艾天突然象變了個人，眼睛里閃著逼人的寒光，森然道：“你要是真不見了，我不在乎會傷到多少人，我會把我能觸到的地方全翻個底朝天。”

艾麗驚呼一聲：“大哥瘋了！”

艾強兩手插在兜里，用一種了然的神氣看著艾天，搖搖頭道：“大哥，我理解你，但我不贊成你，你為什么不索性告訴媽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少管閑事。”艾天粗魯地頂回去。

我和艾天彼此對視，我忽然一下覺得力不從心，我泄氣地向后靠去，無奈而又傷感地說：“艾天，你說說，你現在跟那個人，有什么不同？”

這一句話擊中了艾天的要害，他渾身乍刺一般的凜然氣勢突地消失了，聲音亦變得綿軟，道：“媽，別逼我，請你，好好的，守在我身邊吧。”說完，他也不等我回答，便拖著步子，走回自己的房間。

客廳里靜下來，艾強和艾麗沒有動地方，艾麗搭一只手在我肩膀上，艾強卻探詢地盯著我，似乎在等我說些什么。

我不知道我能說什么。

良久，艾強放棄地走向飯桌，嘆氣道：“媽啊，你知不知道，其實咱家最麻煩的就是你，什么事你都是想了馬上就做，不跟我們商量，也不給我們時間準備，你也要考慮一下我們的感受吧？算了，你沒事就算了，我要吃飯了，跟著大哥那個瘋子，日子都過不下去。”

我苦笑，艾強啊，我這個喜歡講道理的兒子，你可知道，媽正是不想讓你們的大哥變成瘋子，才不肯讓他知道一切？

艾麗也挨過去吃飯，一邊小聲問艾強：“大哥怎么辦啊，他最近吃飯老是有一頓沒一頓的，要不要叫他出來？”

我無心再看電視，端起菜飯回到飯桌旁，然后高聲叫：“艾天，出來吃飯，你不會是想要違反你自己定的規矩吧？”

內室門咣地響了一下，沒一會兒，艾天黑著臉出來，一屁股坐在桌子一邊，艾麗趕緊把筷子塞在他手上。

這頓飯吃得奇悶無比，沒一個人出聲，都只是埋著頭吃，艾天幾口吃完，把碗筷一扔，跳起來就走，艾強一把抓住他，惱道：“大哥，別這樣，媽的事是媽的事，艾麗天天侍候我們有什么錯，還得看你的臉色不成？”

艾天掙開他的手，沖艾麗說：“小妹，你辛苦了，別理我們，你大哥二哥都是混蛋，餓死活該，從明天開始，別做我的飯，我不回來吃了。”

艾麗委屈地癟嘴，道：“干嘛？二哥挑你毛病，我又沒挑，我喜歡做了飯等一大家人回來吃嘛，你干嘛拿我撒氣？”

艾強更生氣了，站起來道：“你是混蛋，我可不是，大哥，你從來不管家務事，這我也沒意見，不過我不喜歡你有事沒事就板個臉，你不是這家里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