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她倒還有閑心管我的想法，我無奈地笑，淡淡道：“朵朵，我能怎么想？我是長輩，心如古井，慢說不再可能去談什么風花雪月。就算我真有這個心，也要找個肯陪我安靜享樂過下半生的人，我哪里適合年輕人呢？艾天不懂事，我不能不懂事。”

楊朵朵盯視著我，似不肯盡信，然后，她不經意般說：“艾姨，其實你看著，真的很顯年輕。艾天結婚成家后，不一定還能守著你了，你就真的從沒有想過，再找個人，組成自己的家嗎？”

哦，我聽出味兒來，這才恍然，朵朵小丫頭，說到底，我仍是小瞧了你吶。

楊朵朵見我打量她，登時緊張起來，立刻陪笑道：“啊呀，看我這張嘴，隨口說話……艾姨你別多心，以后，就算艾天不守著你，我也守著你，我會拿你當我的親媽。”

我拍拍她，安撫道：“朵朵，我沒多心，你也別瞎想，你即住進來了，這個家自然就是你和艾天的，我早有打算，你且別急……朵朵，我最后再提點你一句話，你已經要到你想要的，那就好好守住。千萬別再貪多求甚，因為往后，我不可能再幫你了。”

楊朵朵臉上，流露出真心的遺憾--------但僅僅是遺憾而已，絕非挽留------她對我說：“艾姨，我會記住你的話，你一直對我很好，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我頜首，心下了然，這一次，是天時地利人和，我的時辰已到，我真的，該離開了。

永遠離開。

除夕前的最后一個工作日，我陪著艾天和楊朵朵，去民政局領了他倆的結婚證。

當晚，我置了一席酒，與艾天和朵朵慶祝新婚。

艾天完全似一只任憑我們撥來弄去的木偶，可怪的是，楊朵朵也不見得十分高興。

我向艾天舉起杯子，道：“艾天，來，媽同你干一杯。”

艾天無可無不可地拿起杯子晃了晃，正要往嘴里倒，我接著道：“這一杯，是為了你做人的原則，艾天。”

艾天停下手，有點迷胡，問：“我做人的原則？”

“對，”我道：“你該記得，你對我說過，人要為自己的錯誤承擔責任，男人自己惹了事，就要自己承擔后果。”

艾天的身子一震，酒灑了小半。

我淡淡一笑，將自己的杯中酒一飲而盡，又道：“你還對我說過，時間能解決一切問題，艾天，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說的話，你這輩子，還很長。”

艾天呆呆地執著杯子，手指緊扣到發白，不看我，也不看楊朵朵，只死死盯著微微顫動的紅色酒液。

楊朵朵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她懷著孩子，不能喝酒，就揀了一根青菜放在嘴里，慢慢地嚼。

我轉入正題，道：“艾天，朵朵，今天這餐飯，一是為你們祝賀，二是咱們一家人提前過個年，三呢，就是我跟你們的辭行酒了。以后的日子，你們小倆口兒要好好過，哦不，應該說一家三口了，你們好好過日子吧，呵呵。”

艾天驟然變色，酒杯“啪”一下墩在桌上，問：“你要去哪兒？”

“我要回去了，艾天。”我緩緩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