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后，姐夫每星期總會來個一、兩次，通常吃頓晚飯，然后在里進的書房里過一夜。

我已經徹底放棄了跟姐夫斗爭的企圖，因為我想，艾天反正已經長大了，這次他回來后，到底會變成什么樣子，恐怕再輪不到我管了吧。

艾天卻再沒有出現過。

姐夫來的晚上，我通常睡不踏實，這已經成了條件反射，我就走到露臺上去看星星，沒有星星就看燈光。

這一晚，看著看著，整夜便過去了，我草草梳洗了一下，掃一眼，時間差不多，索性直接去廚房替姐夫做早餐。

我自己從來不吃早餐，最多喝杯蜜水。劉宇也不是不勤快，只不過我眼下既然順便，又何必非要使喚人家-----再說，劉宇不是抱怨我對姐夫不好么……那好吧，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我倒要看看他以后還能說什么！我一邊煎著嫩黃的雞蛋，一邊不忿地想。

客廳里傳來整點的鐘響，姐夫應聲推門進來，不冷不熱地“哦”了一聲，在餐桌邊坐下來。

姐夫生活極有規律，二十年前，他就是天天這個點兒吃早餐，如今一分一秒都沒有變化。

我把弄好的咸熏肉、灌腸、面包片、烤蘑菇、番茄醬黃豆和雞蛋都放在他面前，再給他倒一杯鮮榨的橙汁。

然后我坐他對面，慢慢喝我的蜜水。

姐夫看一看，有些感慨地說：“你還記得我喜歡吃英式早餐！”

我笑笑。

姐夫吃著，想是心情不錯，表情變得十分舒緩，居然開始同我閑話家常：“艾天做這一行，真是天才，到底是我親生的兒子。這些日子，上上下下關系都理得很通順，我那幫老兄弟們也服他，這兒子可真沒白養。”

我被蜜水嗆得輕咳，白養？！姐夫，你就沒養過他好不好？他這才回來幾日啊，您老就把前面二十年都一筆抹掉了？

“說起來，艾天正好也是學這個的，”我接過姐夫的話頭：“他沒回來前自己開個金融小公司，做得有聲有色，我聽說，他的客戶都夸他。”

“嗯，是我的遺傳。”姐夫很得意：“就是年輕人，膽子大了些，還得磨磨。我打算下個月，帶他出去四處轉轉，不見世面，總難成大氣。”

“下個月朵朵就快要生了吶，”我有意無意地提醒，“艾天是要當爸爸的人了，總不能一走了之，什么都不管。”

“你回去看看就行了。”姐夫隨口說。

啊？！啊？！什么！！！我的蜜水當一下倒翻在桌面上，直接沖過桌面，順著桌沿就滴到姐夫的身上。

姐夫“蹭”地彈開椅子，退后老遠，皺著眉瞪我：“阿雁，你成心是不是？”

不，我雙掌僵直地撐在桌面上，沒有回答，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姐夫讓我回去，這是什么意思？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還是姐夫已有足夠的把握，讓艾天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劉宇已聞聲搶了進來，三下五除二，就把桌子地板都收拾得干干凈凈，我眨眨眼睛，一切都已恢復原位，連我面前的蜜水都似從未倒翻過一樣，而在劉宇退出房門之后，繼續坐下來開吃的姐夫，頭也不抬，淡淡補了一句：“你想什么呢？劉宇會跟著你回去的，媳婦坐完月子，你就一起接過來好了，我看你這些日子，也閑得夠了。”

哦，我緊張的手指一根一根松懈下來，這才對嘛，姐夫看樣子，是要安心過大團圓的日子了，他怎么可能真的放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