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為著錢嗎？”我有些失神：“朵朵，我比你還小的時候，就帶著三個孩子獨自打拼，山窮水盡的日子我過得多了，朵朵，相信我，其實真的經歷一下，你就會知道，也并不十分恐怖，并不就比盆滿缽滿的時候多十倍悲哀----再說你也不可能馬上山窮水盡，你為什么不再多給艾天一些時間？”

“我為什么要給他時間？”楊朵朵很奇怪，“他腦子進水了才會回來吧？他的父親，在我們這一行里就象北斗泰山，神話一般的人物，你為什么總跟我說，他一定會回來？我并沒有要他回來，我愿意跟他過去。”

“朵朵，你該知道，艾天不會想要留在這里！”我加重語氣道，“夫妻兩個人，總要顧到對方的心情吧，你不能因為你喜歡，就和別人聯手給艾天壓力……對你來說，艾天的選擇，難道不是第一重要的嗎？”

楊朵朵忽然笑起來，道：“婆婆，你話說得好輕巧。艾天有什么選擇的余地呢？我看，是你不想在那里待著吧，你不愿意，艾天就不愿意，如此而已，跟艾天自己什么相關？我想得很清楚了，我才不管你們以前的恩恩怨怨，我要過去，我要我的孩子在最優越的環境里長大，這才是最重要的。”

我頹然，我想，這大概真是我的錯，二十年前我一意孤行改變了艾天的人生軌跡，如今我不得不再幫忙把這軌跡扳回到原來的位置上……我一直以為，只要不去想那么多，事情就會變得簡單，而現在，所有我努力不去想的事情，都一股腦兒般的，重新回到我的眼前：

二十八年前，鶴姐十八歲，正是艷幟高掛，客似云來的熱鬧時光。

那年我只得八歲，背著書包蹦蹦跳跳，鎮日無憂。

幼時在村中的苦難歲月，我已記憶不清，到了這里后，鶴姐任我予取矛求，從不拒絕。而她在干些什么，我亦不懂，鶴姐包租了一輛車接送我，出出進進有司機照應，我跟周圍的人交往少，流言蜚語也很難鉆進我的心里。

耳朵邊刮過閑言碎語，總是難免，印象中，似有人罵過我“小婊子”，不過我自小有個好處，立場鮮明，認為誰好就認定到底，又絕不去爭斗口舌，別人的看法跟我是否一樣，那真是跟我一丁點兒關系都沒有。

我家原本清貧，不知遭過村里多少人白眼，父母都是懦性子，忍讓之余怕我小孩子氣盛，故從我懂事起，父母就絮絮囑咐我：千萬不要理別人說些什么，別人說什么，都掉不了自己身上一塊肉。

這道理被我記得死緊，所以倘聽見有人說鶴姐什么不好，我從不往心里去，只對自己說：理他呢，又掉不了自己身上一塊肉。

漸漸地，便沒有人跟我再說什么，真真應了那句老話：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當然，我這般來歷，自然就沒什么朋友，日日上完學，我就回家做作業，再來就是看書，時光便匆匆打發。